“还有兔子……”
身体深处有一种疲倦且感伤的情绪,程恩有些低落。他努力的想了想,闪过一些真假难辨的片段,在他脑子里糊成一团,那些片段越到后头片段闪得越快,可是片段具体是什么,他记不得了。
不甘、莫名,而后淡然,最后释怀遗忘,一如倦鸟回巢,黄粱梦醒。梦中所见,梦醒时分,如同取水洗沙,消失得一干二净。
恢复神智用了程神棍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他待在客栈里,足不出户,放空发呆,全赖小白给他跑上跑下端茶倒水。小白每日都需要放放风,也每日都意图拉着清醒之后的程恩一同放风。
第四天,神棍深感自己对不太起小白这个好孩子,连忙答应了小白同游的请求。
小白牵着程恩的手出了客栈,在街上跳着走,依旧不改口喊程恩道:“师父,看看那里有红色的风车卖。”
只见角落旮旯里有一个小摊子,摆着各式各样的扎燕纸鸢和鲜艳的手持风车,风过就转个圈,却不见摊主。
这还是程恩第一次出客栈,客栈就叫做如意客栈,休憩得十分大气。客栈的金漆招牌看上去有些年岁,一圈下来也没见到一两个跑堂的小厮。在里面瞧不出来,这客栈立在长街的之端,外围生长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绿色藤蔓,慢条斯理地盖过半边。
程恩好奇,指了指那些茂盛的藤蔓。
小白同他解释道:“西边里头有一片魔林,这么些年下来了城主无心思打理,慢慢地长了过来,就变成如今的模样。”
“里面,有妖吗?”
“有的,巫佗还住里面呢。师父若好奇,我改日带师父进去瞧瞧。”
“巫佗?”
小白绞尽脑汁,胡乱在空气中画了个影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画甚,“就一老头。”
这个魔城叫做狄城。小白同程恩讲起时,程恩只觉这个名字分外耳熟,不知在哪里听过。临街的店铺均十分气派,但年久失修,多少落败泛旧。
狄城颇为萧瑟,路上也不见几个妖。小白这几日自己遛自己,他又不路痴,早将狄城的一街一巷烙刻在脑海。程恩忽然停住,指了一个方向,问道:“那头是有一条河罢?”
小白顺着程恩的指向看去,“那个方向有座桥,叫做婆娑桥,河就叫恶水河。水可清啦,师父要去看看么?”
程恩点点头。
信步由之,程恩老神在在,“我梦中曾到此地一游。”
小白丝毫不反驳他,也附和道:“我也觉着狄城瞧着熟悉,听别的妖说狄城仿了凡间的皇城呢。”
程恩:“难怪。”
俩人过了婆娑桥,大街之上空荡荡的,三拐五拐,到了一处寻常店铺,中间还夹着一处晦暗的石梯。
程恩内心咯噔一声,瞥了一眼笔庄上挂着的牌匾,顺着小白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两个正在谈论什么的老妖,察觉到程恩和小白的存在,相互看了一眼,便直直地走过来。
来者一者是清瘦的老人,一者瞧不见面目,穿着一件大黑袍。
程恩在后面悄声道:“这两位是?”
走近了墨千狩才开口,毫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视线:“你俩,吾怎么没见过?”
小白并未将他们看做需要防备的敌人,也并未给予好脸色。扭过头朝程恩道:“师父,不用管他们,一个是老山羊妖,一个是烛阴魔。年纪都很大了。”
程恩轻轻推了小白一肘子,悄mī_mī道:“那个小白,你们这里妖啊魔啊,究竟怎么区分?我听得有些犯糊涂。”
小白热切地同程恩答疑解惑,抱着程恩的手臂,道:“妖怪之类的说法东边比较流行,魔是西边的说法,之后混用了,其实是一个意思。”然后拉过程恩就往回走,“师父我们回去吧,我都饿了。”
墨千狩和巫佗就定在哪里,脸黑得可以撬出黑炭来,“给吾回来,臭小子敢不敢将城主放在眼里?!吾知道,你是——”
叉着腰的老山羊没把程恩他们骂回来,倒是被天降的程天赐横踢了一脚,扑街。
程天赐:“他是我的徒弟,你有意见?”
脸朝地的墨千狩一只手立着,颤颤巍巍,“老程你不厚道。”
巫佗拍了拍自己袍子上的尘土,盯着木在远处的程恩和小白,又看向程天赐道:“你不是一直都在陈庸关,怎么突然回来了?”
提起这事程天赐就格外不爽,“你们养的什么妖一点都不讲文明,把我徒弟打残了,这一脚算轻的。”
巫佗的声音听上去很热情:“正巧你回来了,搓麻将?”
程天赐:“三缺一。”
巫佗努努嘴:“那里不是有现成的?”
程恩:“???”
狄城大街拐弯处的骑楼外,有一盏高高的夜明珠街灯,夜色浓郁,满目喑暗。骑楼底下,一张闲置已久的方桌,积尘偌久麻将被倒在桌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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