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来日尚要相见,暂别一时,本无需如此。”
听天阙语生哀情,寒轩心有不畅,便道:“此事非朝夕可就,你勿要急于求成,更无需记挂于我,因小失大。”
寒轩佯作大器,其实心中多有不忍。二人又息语片刻,寒轩才开口:“我昨日连夜通传,将我儿时挚友送入府中。以后便由他替我来照料你吧。”
天阙久久才道:“其实不必。”
寒轩却不留丝毫回绝的余地:“人既已经入府,便无可退路。我已面呈郡主,当行侧妃礼遇。勋儿性情柔弱,隐忍谦和,你要善待于他,就好似我尚在府中一般。”
“我明白。”
天阙苍白一语,寒轩却又道:“我思虑良久,虽不知细末,但略听人言,亦知延贵妃不好对付,朝堂后宫,他皆是最大的掣肘。若要成事,必要安排人进熙府,此事线要放长。”
“知道了。”
天阙不知还有何可言,只复陷入良久的沉默。忽而却有一句:“寒轩,对不起。”
寒轩不觉一股泪意涌上心头:“我只问一句,你昨晚所言,可全是谎话?”
“我要娶你,是真;我此生只要你一个,亦是真;而我此刻的身不由己,同样是真。”
寒轩闻言默默。二人行于田畦之上,见麦田葱郁,无边绿锦,直通垂云,全幅青罗,遍覆大地。
二人语稀,车行一日,时近黄昏,天上一片血红。漫天彤云下,骏马雕车,少年红袖,只款款而行。偶有蛙声虫鸣,牛铃点点,一片静谧田园之景。
田的尽头,又是重山。夕阳太艳,照的重山太过黑漆。
行入山中,似是万籁俱寂,唯有林间阵阵樵声,丁丁入耳。
天阙偶尔抬头,见重重枝叶间,有一方碧空,几点繁星,教人神怡。略略回首,见寒轩亦起帘而望,便道:“寒轩,今日是七夕。”
“想是我多年不知乞巧,才不识针线,你休要怪我。”
听寒轩玩笑一句,天阙便又问:“天色渐晚,行入深山,你害不害怕?”
“山中豺狼,如何有灯火憧憧处暗流汹涌,来得教人殚骇。”
“饿极的豺狼,本就不及红了眼的人可怕。”天阙说到此处,却一时立住,眉峰深聚。寒轩观之生疑,可四顾之下,唯有耳畔伐木之声,声声不停。
可正在这空山静处,锋芒却一刻间逼近——一支铜镖,正扎于马身,那马一时大骇,疯狂向前奔去,天阙亦一时失手。正在跃马的当下,一丝银线划破夜色,趁着马车向前冲去的力道,割开马车的车顶。
顷刻间,寒轩头顶上的雕花变成了万叶千枝,一片残云。
“天阙!”寒轩大惊失色,高声呼道。
天阙方勒住马,却看那车顶径直飞来,下意识拔刀抵挡。劈开车顶之时,只见有人一袭黑衣,踏着那银线滑到近前,一把将寒轩自车厢之中提起。
“天阙!救我!”寒轩竭力一呼,响彻山野,好似那丁丁伐木声都因此停歇。可天阙审判,亦有数个匪人逼至,其只陷于锋镝,与人苦战,一时不可脱身
而那边寒轩为人擒住,无可动弹,随之踏那银线而去。待天阙抵挡几招,欲再寻寒轩,却已难辨踪迹,唯有这重林万木,流萤暗生。
匪人手上的寒轩,只看得那千枝万叶,簌簌自身旁掠过,自己一身素衣,早已被打得破败不堪,期间渗出点点血色。
恍惚间,看得林隙一抹残阳,艳红如血,教寒轩一刻心,愈发凉透。
稍定心神,寒轩发现此行并非只身后这一人,四周的枝桠之上,还奔走着数个同党,均是一袭黑衣,刺虎断蛟,身形矫健,于林间上下翻飞。
“不知好汉所求何物?”寒轩极力镇静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还不就是你那一把……”
话音未落,寒轩只觉那匪人手中再无气力,一股暖流喷上寒轩脸颊,尚未回神,寒轩便直直坠了下去。
“不好!”周遭匪徒见状,便知生变,一齐自枝头降落,又有一人一把揽过寒轩,仍是紧锁喉头,机警四顾,持戈相待,不敢稍有懈怠。
四下极静,夕阳渐消,那繁林密幄间,皆是一片漆黑。众人心悬一线,略生急喘,惧意陡生,似是那远近虫声,亦因此暗弱下去。
却不想,嗖的一声,又有一黑衣之人,仰面倒下,细看去,才见一支箭簇,自其胸口刺出。
寒轩只看得那箭的尾端,是一抹雪白。
渐渐地,那声响愈发密集,随那一抹抹雪色划过林间,黑衣人一个个应声倒下。
“不知何……”话未说完,寒轩身后之人只惨叫一声,手中失力,寒轩见机立时脱身,跌扑几步,遥遥回首,见那人腿中一箭。
而那呼号尚有回响,便又听得一声箭响,那匪人只被一剑穿喉。
寒轩惊惧万分,四下张望:“不知何方好汉,还请现身,今日得好汉相救,感激不尽,来日当涌泉相报,以厚礼相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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