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陈不禁陶醉于这神似的笔风,不尽兴于此,又拿出一张上好的宣纸展在桌上,用着黎芳顾摆在明处的墨,画起了下凡那日在酃风墟云海泛舟的情景。
依旧是云雾缥缈,只是轻舟之上,那抹青影换成了白衣,原本倚靠在他鸾陈少神身上的婉儿也没出现在画中。
那婉儿本就是鸾陈在云海里掐出一朵云堆出来的,那日被风神以风神令打散,到今日,鸾陈早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画中之人,不是他鸾陈,而是他脑海里卸去铠甲依旧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黎芳顾,斜靠在轻舟之上,举着茶盏对天而望。末了笔锋一转,提上了那首诗。
残风疏影暗流光,冷月晓梦何处藏?
贪得年岁几朝暮,无思无碍无念芳。
停笔收尾之际,门外响起仆人的声音:“王妃安好。”紧接着书房的门被叩响。
鸾陈放下笔为来人开门:“伯母。”本想问您怎么来了,话到嘴边意识到这里是黎王府,王妃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只将身子一侧,迎黎王妃进来。
“鸾陈啊,芳儿走了,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眼前的黎王妃依旧像长辈般关切他,可不知为何,鸾陈总有些担忧:“伯母放心,鸾陈一切都好。”
“那就好啊,芳儿这孩子偏执,伯母担心你跟着他会受委屈。”黎王妃走进书房后,直朝书桌旁的书架那边走。
“怎么会...”刚一回答,看到脚步停顿的黎王妃正盯着他才画好的话,急忙解释:“这是近日鸾陈梦中所见之景,今日得空画了下来,鸾陈画技拙劣,莫污了伯母的眼。”这话虽是谦虚,可在几十年前名动江南的才女面前,鸾陈真是不敢让黎王妃看到这副画。
至于是因为画技的问题还是画的内容的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十章
“这画,很美,我曾经也希望芳儿能过这种日子,只是...”只是后面的话,黎王妃没有再说,收回看画的目光往前走两步,打开了黎芳顾书房的密室。
黎芳顾密室里藏着的就是那颗续命丹,黎王妃拿着那个让鸾陈一度觉得熟悉的盒子,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良久,开口道:“你与芳儿交好许久,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续命丹。”鸾陈简单答道。
“那你可知这丹要续谁的命?”黎王妃一叹:“芳儿身上背负的,在外人眼里是,黎王府的门楣、宣朝边关的安定、将士的前程、温雅的终生幸福,其实远远不止这些,最重要的是他还担着,二十多年来,唯一的挚友的命。”
“挚友?是指...”这一刻,鸾陈的心随着这个猜测鲠在喉里,只差一点,就要万劫不复。
“不错,就是当今圣上。不仅芳儿如此,这也是历任黎王的命。”
后来黎王妃再说什么,鸾陈都听不真切了。他只当是这黎王府的责任压在黎世子身上,原来,还有那么一条金贵的命,押给了他黎芳顾。
难怪他总觉得这盒子那么眼熟,这根本就是父亲书房中堆在层层书卷下,父亲画里的东西。小的时候他看过一眼,母亲说过,那是父亲得知要娶妻时,亲自送给她的聘礼之一。
“鸾陈,你怎么了?”直到黎王妃叫了他的名字,才从这堆理不清的思绪中抽出来。
“伯母,芳顾可曾有一刻为自己而活?”
说到这个,黎王妃不由得悲从中来,摇摇头:“没有,这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对不起他的地方。”
“鸾陈,你于芳儿是不同的,伯母没几年盼头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芳儿,伯母能不能请你,在以后的日子里,时常探望芳儿?”
摆在鸾陈面前的,是一个母亲真挚为子的心,也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所想的:“伯母放心,我会守着芳顾。”
鸾陈明白,黎王妃在凡人的寿命中还算年轻,可她的寿数,确实已经不多,他不想哄骗对方,也无力改变什么。
只是这些事,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黎芳顾。
黎王妃欣慰一笑,将续命丹放回原处,转身离开了流风梦月。鸾陈心里装着事,在黎王府呆了三天,就再也坐不住,趁着夜色去了千里之外的边关。
宣朝边境,主帅帐营。
临夜,黎芳顾脱去了厚重的铠甲,穿着中衣坐在书桌前看兵书。
清风吹过,桌上的烛火有轻微的摇曳,黎芳顾不适的皱了下眉,下一刻就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芳顾。”鸾陈埋在他的发间嗓音低沉的喊他。
猜想鸾陈来的念头才冒出来一瞬,黎芳顾就被这真切的触感和声音包裹,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察觉到黎芳顾的僵硬,鸾陈好笑的按着他的肩,与他四目相对:“怎么?看到我来这么难以置信?”
黎芳顾轻咳,接着严肃道:“军营重地,你怎么来了。”
这么正经威严的黎世子,鸾陈觉得新鲜的紧,又不免拿这个样子的黎芳顾同在他身下承欢的人儿作比,不由得邪念上头:“内子在此,自然是来探亲的。”
内子二字听的黎芳顾耳垂微红,正欲将这个不正经的神仙推开,鸾陈好像知道他的动作一般直握着他的手放在身下,上身压了过来:“芳顾,明天可要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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