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过后,稚泣再也没见到陈简,就算借助皇甫晴的情报网,他也仅仅得知蔡宫死在了武当山下。
这几日子,他过得浑浑噩噩,脑中甚至产生过轻生的念头,每当闭眼的时候,他都能看到蔡宫的眼睛,在那个不堪回忆的夜晚,那双眼睛还询问过他该怎么办,可他却没留下任何东西,独自逃走了。
结果蔡宫死了。
浓雾弥漫,阴雨连绵,稚泣抬头看向窗外,阴森森的树林似乎正朝他走来,在一片晦暗中,他好像看见了蔡宫的尸体,他笔直地立在树林中,那柄生死剑贯穿他的身躯,如同妖魔的利刃,将性命肆意收割。
“又是这样……”
稚泣握紧拳头,浅短的指甲将掌心的肉割破,涓涓鲜血很快就渗出,房间里顿时充满血腥味。
十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袖手旁观,躲在一旁看着亲人任人宰割;如今他获得了无比的力量,以为能守护希望守护的人,结果他还是重蹈覆辙。
稚泣!你还是这样,只是个充满稚气的蠢货。他心中怒骂,喉咙哼出喘息声。
陈简现在怎们样了?他那天晚上有没有找到留声瓮?若是找到了,他会怎么做?是带着留声瓮北上回京,还是躲藏在武当山的某个角落,等待复仇之机?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他长叹一口,起身推开房门。
“还是这么郁郁寡欢啊,”皇甫晴像没事人一样,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马上就到最终的比武大会了,听说蔡宫死后,本来的比武流程也有变化了。”
“嗯。”
稚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特地提到蔡宫。
诚如皇甫晴所说,蔡宫本来应该与狄禅宗的一名弟子比武,但因他的“意外坠崖身亡”,便缺少了一轮的比拼,那名狄禅宗弟子则直接晋级,之后的比武全因此提前一天;再加之玄境殿忽然被毁,武当很快流传出许多流言蜚语,最让人忧心忡忡的便是——屠戮古镜门的恶鬼已经来到武当。
在这种强压下,武当不得不把最终比武时间往更前安排,以便尽快结束糟糕的武林大会。
“最终战是你和谁?”
“武当的沈以乐,还有一个狄禅宗的雅休。”
说到沈以乐,稚泣早就想问他一个问题:“那天晚上,是你让沈以乐去玄境殿的?”
“对啊。”
“为何要这么做?她那天好像什么事都没做,只是袖手旁观。”
皇甫晴无可奈何地摇头:“是我想多了。”
“什么意思?”
“你不必明白。”皇甫晴提高声音,“再过两天就是最终战了,你还是这么低沉,肯定会第一个被淘汰哦。”
“用不着你担心,我已拿到进入京城的资格。”
“也是。”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稚泣皱了皱眉头。
对他而言,皇甫晴既是恩人,还是个捉摸不定的人。
当年是皇甫晴把走投无路的他引荐给教主,让他获得了超出凡人的力量;同样是皇甫晴在帮他追查十多年前的秘密;但稚泣还是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得到什么。
人人都应当有驱动其行动的力量根源,可稚泣看不透,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皇甫晴?
皇甫晴右手轻摇玉骨扇,本就寒冷的房间卷起阵阵微风。窗外的风也在呼呼地刮着,弥漫开来的雾气被吹散又聚拢,似乎有只巨大的手在轻抚武当山,屋内灯火跳跃,明亮而温暖。
皇甫晴观察稚泣,心想这小子总算有思考的样子了。
“看你恢复得不错,我能放心离开武当了。”他愉快地说。
稚泣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这段时间待在武当,是担心我?”
“不然呢?这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稚泣不好意思道谢,他向皇甫晴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心领他的好意。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我听希阙仪说,壮月接了个活,他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有些事情不必知道吗?”皇甫晴微笑反问。
稚泣深感背叛蔡宫,压抑的痛苦无法释放,他亟需一个发泄的途径,于是自暴自弃般说道:“无所谓了。难道不能告诉我?”
“也不是不能……不过这件事的确危险。反正你去京城就知道了。”皇甫晴说道,“以壮月的性格,他绝对会在那天动手。”
“那天……”
稚泣思索“那天”究竟是哪天,为什么会和自己去京城有关?他也想到壮月的模样,他和壮月只有短短一两次接触,那人是个毛糙的壮汉,很难想象那种人竟然是杀手城中的顶尖杀手,不过他灿烂的履历确实是最有说服力的勋章。
壮月最喜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可以说是自信,也可说是嚣张。城主似乎对此颇有微词,但他每次都能完成任务,久而久之也便默许了壮月的不拘小节。
“不管怎么样,你好好调整状态。我看那个沈姑娘最近也恍恍惚惚,受到刺激了,说不定比武的时候会突然失手,把你和那个……”皇甫晴想不起狄禅宗的人叫什么名字。
“雅休。”
“哦对,雅休。你可得小心,别看平常没什么人过问她,她其实是武当重点培养的孩子,若是她没能控制住力道,危险的可是你。”皇甫晴说的话很危险,语气却相当轻快,仿佛正乐意见到这种情况。
“还不是你从中作梗。”
皇甫晴听后笑道:“也是。”他说话这句话,停了许久。
“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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