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张珍对这份情谊从未明言,只是一味对他好,他又怎能出言拒绝?只能含愧着接受这份仰慕,对张珍更好几分罢了。
事实上,对待不熟悉,不亲密的人,李越和一直是最慈悲的那个。他所有的尖锐刻薄,自私派头,统统留给了这世上最爱他的那个人。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仿佛将自己这些年的情爱全都否了,又仿佛将自己那份爱心刨开来看,发现里面竟是黑的。
自从来了墨脱,他少有时间去想这些,而除夕夜的良辰美景与觥筹交错间,他恍恍惚惚失了分寸,竟又回到了那个无解的循环。
他灌了自己一杯酒,是张珍用心在热水中烫过的,温暖又熨帖,喝了一直舒服到胃里去。
石锅颇有几分东北乱炖的特色,肉和菜混作一团,料放的又重,说不上多合他胃口,可一组人坐在一起,平添了几分热闹,饭菜也显得烟火气十足,多了些风味来。
年夜饭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李越和早就撑不住了,又困又醉,眯着眼睛扶着墙摸索回房间。
掏出钥匙的瞬间,一双不算嫩滑,还带着皲裂和老茧的手握住他同样粗糙的手,是张珍的声音传进耳膜,“李大哥,我有话跟你讲。”
李越和心中咯噔一下,脑子的反应却比生理慢上许多,几秒过后他才真切的意识到张珍要对他说的话是什么。
他转过身,面向张珍,率先开口,“小珍,话说了便收不回了,所以别说,好么?”
张珍的眼里写着显而易见的震惊,她几欲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越和笑了笑,拧开钥匙,打开房门的同时将灯摁开,对张珍说,“要不要进来聊聊?”
张珍带着恍惚点点头。
李越和从暖壶中倒了杯热水,塞到张珍手里,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则靠在墙上。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李越和轻声说,“你肯定查过我资料,知道我没结过婚,对么。”
张珍木木地点头,40瓦的黄灯仿佛散发着千瓦的热,烘地她面部通红,带着羞,含着臊,还有几分狼狈与落魄。
“我没结过婚,却确确实实过了十四年的婚姻生活。”李越和盯着窗外的月光,那么冷又那么亮。这一刻,他突然怀念起北京那轮盖着纱的月了,虽是模模糊糊瞧不真切,却不若西藏的月亮这般寒气伤人。
“我有个孩子,12岁了,虽然有时有些调皮,还会耍些小性子,可大多时候,他最听话不过了。”说起陈越,李越和的脸上挂上淡淡地微笑,温柔更似五月的疯。
“这边没有网,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能见他一见了。我很想他,梦里都是他。”
李越和转过头,盯着张珍的眼睛,“我有很多很多的往事,很多很多的过去,有荒唐的,有甜蜜的,有刻骨的,也有铭心的。你还能接受么?”
张珍长大了嘴巴,成了一个小小的o。
她今年不过30岁,研究生毕业后一直在通讯公司工作。因为一股子情怀,舍弃了年薪50万的工作只身一人跟着一群爷们儿来到藏区,生活和阅历都单纯的很。看到李越和英俊帅气,为人和善,技术一流,便简简单单的喜欢了,然后又自自然然的表白,从没想过这个40岁的钻石王老五竟然有这么多故事,这么多情爱。
她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落在疑惑上,
“如果你真的爱她们,为什么不跟她结婚?”爱一个人,组建一个家庭,结婚难道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么?为什么十几年维系着家庭关系,却难给一纸婚书。
“大概因为,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吧。”
说完,李越和尴尬的笑了笑,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张珍却只看到了寂寥。
第四十四章
藏区通讯项目赶得急,没出初七便又重新开工。生活节奏骤然快了起来,李越和一时身体有些吃不消,绵绵长长的病了起来。
起初只是咳嗽,慢慢发展到气管里去,整夜喘地沉重。
同队的技术员几次劝他去林芝的人民医院瞧瞧,他却总是推辞,不愿耽误工程进度,只是吃着几样村镇小药店里买得到的消炎药。
他向来不会照顾自己,往日有陈远在,也用不着照顾自己。陈远总会先他一步,将一切布置好。
他强压住咳嗽的yù_wàng,指了指图纸,说,“这儿,还得改改。”
张珍看了眼图纸,摇摇头,“考虑到藏区的气候,没办法改了。只能先这样。过些年技术好了,兴许还可以升级。”
寒风呼啸,吸到肺里都是生疼,李越和的神识变得模糊,人也几乎站不稳,他顿了顿,说,“那先把这块儿放下,我回去再想想。”
张珍面露狐疑,一板一眼地说,“咱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天,从安全问题到项目开销,全都是问题。我知道你希望做到最好,可客观条件如此,是不允许我们随便耽搁的。”
李越和心里有些恼火,心道,你是指导专家我是指导专家?可又不能冲一姑娘发火,只得强忍住心中和身体的不适,好声好气的说,“你也知道这个项目开展起来不容易,集齐这么一个技术团队是非常难得的。更何况,倘若我们这些人都不能竭尽全力做到最好,那项目花了大功夫把我们请来又有何意义?”
张珍犹是不信任,她打心眼里就不信藏区可以达到和中原大地一样程度。
李越和觉得自己话仍是说重了。他跟张珍虽然在技术上有所分歧,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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