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单方面喜欢他,自己偷偷把课本换掉的,他根本不知道。”应旸不爱看书,课本对他来说无疑形同虚设,程默要不说,他可能一辈子都无从得知,“至于短信……我们就是正常聊天,也没说什么。话费太贵了,我都不舍得用。”
其实应旸嘴上一直没个把门,年少轻狂时说的话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确实很臊人的。
但赵桂馨大概没脸和程德忠细说,程默也乐得含混过去。
“妈不是不让我早恋么,她那么精明,我要是真有什么情况,肯定瞒不过她。而且就算怀疑,她也不会偷翻我手机。”
顺带挤对了赵桂馨一把,程默接着道:“去a市是因为我考上了那边的大学,没和应旸一起。毕业以后我们就分开了,断了联系,直到上个月才又偶然碰见。”
听着倒是跟他和赵桂馨的桥段很像。
程德忠触动了心事,加上先例在前,他再不怀疑程默的话,只好奇:“你……不是喜欢人家么,怎么就分开了?”
难不成应旸那会儿也有了对象?
但不对啊,有对象还来招惹他儿子干什么?!
看他们今天那样,显然不是程默一厢情愿。
程德忠在那头兀自揣测,程默却踟蹰着要不要告诉他真相。毕竟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怕他脸上挂不住。
由于程德忠正开着公放,一旁的赵桂馨似乎察觉到程默的犹豫。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刻意诬陷于他,赵桂馨开始不住地催促程德忠追问。
拉扯间,程默听见了这阵动静,本以为这是他们父子间的私密谈话,结果现实往往让他大失所望。
程默忍不住哂笑一声,也不给他们留情面了,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单刀直入地说:“早在我妈去世以前我就听说过你们的事了,刚开始还不知道外面那个叫‘赵桂馨’的阿姨是谁,直到高三最后那次家长会,我负责签到,这个名字碰巧出现在应旸家长那栏。应旸说他妈妈从来没有参加过家长会,对他的学业一点也不上心,但她那回不仅莫名其妙地来了,还特意换了位置,坐在你旁边。”
一个回避而又难以绝情绝意,一个卯足了劲放低姿态寻求谅解。
那样的画面着实刺眼。
最后,程默安静了两秒缓和情绪,平静地反问:“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立场和他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夫妻二人让他说得面红耳赤。
程德忠只恨自己为什么要追根究底,赵桂馨更是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才好,生平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自取其辱。
半晌,听筒里的杂音骤然消失,一串脚步声过后,程德忠回房关了门,声音低得几不可察:“爸爸对不起你。”
既然把话说破了,程默终于有机会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做出了你认为对的选择,我也一样。”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礼貌一些,“所以我不反对你和赵阿姨再婚……与此同时,希望你们也别太在意我和应旸的事。”
“我……”程德忠哑然,好不容易才挤出句,“我没法和你妈交代了。”
程默垂下眼:“我们明天会去和她解释的。”
面对他的坚持,程德忠思虑良久,到底还是妥协了:“好吧。我知道,我没资格管你。你们……高兴就行。”
他说这话并不是为了赌气,而是切切实实发自真心。
程默没有误会,他十分清楚爸爸虽然开过小差,但本质上依旧是个老实人,做不出反讽这种事,于是呼吸一下子被堵住,只能闷闷地点头:“唔。”
程德忠踌躇片刻,终究不放心地交代:“听说他脾气不怎么好,你要是哪天受了委屈,千万别忍着。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中用了,但好歹……也能给你出出气。”
程默明白他想说自己好歹是应旸“继父”,在名义上训训他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可惜之处就在于,应旸未必认可这层关系,实际上也不纯然算是他的继子。
程德忠庆幸自己把话咽了回去,否则还真有些尴尬。
父子俩相对无言,应旸却微微一笑,把电话接了过去,趁着程默还没反应过来,诚心保证:“放心吧叔叔,我不会欺负他的。”
“……”
“时候不早了,程默刚才就在犯困,再不睡明天估计又要起不来。”应旸毫不避讳地说,“我们该休息了,你也早点歇着吧,晚安。”
“……晚安。”程德忠下意识回道。
挂断电话,应旸把两只手机并排放到床头充电,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程默正巧发完了呆,贴着他钻进被窝。
腰侧埋了一颗热乎乎的脑袋,应旸一时没能躺下,唯有缓缓抚着他的背,间或拍上一拍。
程默原本并不想哭,被他这么一哄,泪腺忍不住就恃宠而骄了。
衣角渐渐晕开一小片湿痕,那是他积压多年却无法诉诸于口的委屈,如今终于寻到宣泄的机会,抱着应旸哭了个痛快。
过程中,应旸不住重复:“都过去了……”
等程默发泄完,他更是脱了睡衣,大方地借他把鼻涕也擦在上面,随后扬手丢到地上:“哎,今晚又要裸睡。”
程默登时笑开,眼睛红红地戳穿他,声音还有些喑哑:“你本来就不爱穿衣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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