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狱警哼着歌行走在非常寂静的监狱走道上,再有三个小时,他就可以结束值班回到自己位于生活区的家中,而三个小时在哈迪斯短暂得不值一提。有轻快迅捷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但他并不害怕,在哈迪斯,越狱事件是不可能的,从开国以来这里就承担着教化罪犯的职责,百年战争时期甚至关押了战俘和一些帝国的旧贵族,这个庞大怪物在岁月中汲取了难以想象的丑恶智慧,超过所有的变态、反社会或者所谓的高智商罪犯,加上先进的科技管控,没有人能逃出哈迪斯的手掌,所以,这鲜明的步伐肯定来自于某位同仁。
果然,他的脖子被人猛地搂住:“嗨,亚力,下班后一起喝酒怎么样?”
亚力慢条斯理地把那只手拉下来,温和地说:“不要这样突然,班戈,我可能会下意识地反击你。”
他对面的那个人有着快活的红头发,脸上点缀着些浅浅的雀斑,这面相显示出他毫无心机,反而能够在这种压抑地方过得好:“你得放松啦,老是把弦绷得紧紧的可不行。说回来,去不去喝酒?”
亚力说:“好,但是在下班之前,我要去一趟‘雪松’那,他的药品也到了。”
‘雪松’是这座监狱的最顶端,只有一个囚室,出人意料地还有窗户,从窗户里可以看到极地遍植的黑压压的雪松,因此得名。那个囚室有着比传奇小说更跌宕的历史,它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上一任主人是帝国选帝侯,那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而直到一年前,它才再次被启用,因此狱警们称那个住在那里的人叫“雪松”。
亚力因为性格稳重,为人可靠,平素由他负责看守雪松,传递那些只有他有特权享用的物资。班戈也沾光过从“雪松”那里克扣下来的奥菲斯烟卷,但他从没见过雪松本人。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亚力,亚力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烟卷了,班戈。”
“没有?”班戈瞪大眼睛,“雪松破产了吗?”
“随着飞船传达的命令,雪松被禁止抽烟了,他的身体已经太差了。”
“怪不得你这次签收了比往日更多的药品。”班戈悻悻地怂怂肩。
“不只是这个原因。你没发觉这个月补给送达的日子比平时晚了几天吗?也许这些药品是以防万一,防止下次补给的时间也会推迟。”
班戈迷惑的眼神渐渐变得沉重:“为什么啊,难道你的意思是,叛乱已经开始影响我们的运输路线了?”
亚力没有说话。
“不会吧。叛乱都发生在边境地区,那里全是反抗组织和活不下去的移民,离哈迪斯还远着呢。”
“叛乱的波及范围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大,我害怕,会越来越大。”亚力的嗓音还是那么稳重平和,但压抑不住那一丝忧虑。
班戈沉默了半天,突然刻意欢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亚力,你总是那么杞人忧天。新闻上不是说了吗?河岸基地已经出兵了!河岸基地诶,那是银河西岸的神灵,他们有着最优秀的士兵和最先进的武器系统,漂亮的军舰!游不殊元帅当年就是带着那支军队攻破了帝国的皇宫,用石油和天然气来取暖的泥腿子们在他们面前就像蝼蚁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他信誓旦旦道:“没有人愿意打仗!除了帝国的蛀虫和移民老鼠们!因为他们整天就想着怎么咬共和国一口,他们能在边境获得成功就是因为出人意料——谁能想到他们会有这么愚蠢的举动呢,不过他们的成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河岸基地要出手了。”
亚力安静地露出一丝微笑,仿佛认同他的说法,但他额头上忧虑的皱纹并没有消失。
班戈想了想,换了个话题:“你说说,雪松到底是谁啊,都说他(或者她?)非常好看。”
亚力回答他:“确实漂亮又高贵。”
“那肯定特别傲慢啰?贵族们都鼻孔朝天,再破落的贵族也一样。”
亚力笑了笑:“不,雪松很温和,但是滴水不漏。我不常和他交流,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像切黄油一样干净斯文地把我的意志剖开攫住。”
这引起了班戈的好奇心:“我能和你一起去送顶层吗?”
亚力在犹豫:“这恐怕不被允许。”
班戈打定了主意:“你一个人搬不了那么多药品,不会有人察看监控的,就算被问责,我们总能找到理由。”
他不等亚力回答,就拽着他兴致勃勃地往直升梯走去,那里从狱警的休息区直通顶层,只有识别到亚力的生物特征才会启动,更无法从其他任何囚犯区进入。
顶层,班戈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紧跟亚力的步伐,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紧张。
“这一层他都可以自由行动吗?”班戈小声愤懑地说:“这哪里是坐牢,分明是住酒店度假。”
“别乱说话,”亚力说,“雪松应该在尽头的房间,那里有全封闭阳台,可以看得见外面的景色。我们放下东西就得走了。”
班戈探头探脑地往走廊里张望着,沿着走廊,所有门都次第大敞着,在尽头,阳光满溢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他双手覆在栏杆上,色泽暗淡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姿态悠闲,身形却优雅挺拔。一只雪鹰从黝黑的丛林中展翅而出,惊破了荒野的宁静,他仰起脸来,看鸟儿从他的头顶划过,在阳台拱形的穹门那简直像一副油画。
班戈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
雪松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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