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驶上朱雀大桥,桥底风景被遮掩住。
朱雀桥上行人纷纷避让。或许是一年四季都有朝见天子的队伍,皇城脚下的百姓已经见惯不怪,并没有投来多余关注。
车轮碾过石板,发出轻微的咔擦声。
咔擦。咔擦。嘎嘣。
姜虞猛一回头。原本严丝合缝铺在桥面的某块石板突然边缘翘起。
下一刻,郑序乘坐的服车被从石板低下捅出的竹篙掀飞!
护卫座下的战马受了惊,纷纷嘶鸣着扬起前蹄。姜虞狠狠勒住缰绳,被皮质的绳子嵌进掌心,声嘶力竭道:“保护大公子!”
服车被掀翻,在桥面上滚了一圈,车辕碎裂的木渣四处飞溅。饶是皇城脚下见多识广的百姓也惊叫起来,争先恐后逃离朱雀桥。
被捅飞的石板下飞身上来一个壮汉,手拿竹篙看也不看四面真刀实剑的护卫,冲上去对着侧翻的马车就劈下去。
竹篙被一剑拦腰斩断,姜虞大吼:“元生!!”
郑序破窗而出,手里寒光一闪,抽出腰间佩饰用的玉具剑,反手就对着那壮汉刺客斩去。正与姜虞形成夹击之势。
岂料刺客将竹篙一扔,从麻布衣裳里摸出两柄砍刀,架住一前一后两处攻击,抬脚朝郑序踹去,腿势带风,坚如金石。郑序华丽厚重的衣摆一掀,也飞起一脚踹去。
郑序虽然习武,却并非虎背熊腰,反而骨肉匀停、身姿修长。这一脚对踹,瞧着竟似铁杵擂针,叫人心惊胆战。但落到实处时,场面仿佛静止了一瞬。“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收腿后退一步。
延林卫士顺势上前,将刺客团团围住。
看了全程的郑喆这时才松了口气,然而立即又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有暗箭。”是姬疏。
场间那个刺客还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但武力着实高强,连围攻都一时拿他不下。姜虞抽剑横在胸前,守着郑序警惕四周。郑序似乎在破窗时被碎木划伤了腰,皱着眉头靠在翻倒的服车上。那驿丞吓得脸色煞白,早跌下马躲在鞍后对着刺客瑟瑟发抖。
看不出哪里有暗箭。
“对面酒楼。”
那座酒楼二楼被酒幔挡住的半扇窗户后头,一道人影一晃而过。
“赵四!”郑喆大喝。
最后头郁良夫的马车里传出一声口哨。耳聪目明的侍卫翻窗而出,脚尖一点桥栏,飞身向对岸酒楼。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几道黑影,速度迅疾地跟在他身后。这是郑喆的暗卫第一次在人前现身。
“姜将军小心暗箭!”郑喆这才得空提醒姜虞。
“无妨,已经被我拦下了,”姬疏又说,摊开手掌,但距离稍远看不清楚,“是几根针。”
姜虞脸色陡然一黑。郑序捂住腰一声咳嗽。
桥下有卫兵奔来,是守备的虎贲军。
场间的延林卫士终于一鼓作气拿下刺客,刀戟架在那壮汉脖颈上,将他压跪在地上。
诸侯侍臣境内遇刺,刺客被押送至衡城大狱,虎贲军将郑驿馆里三成外三层保护起来,小司寇亲至驿馆为护卫疏忽赔礼道歉。
郑序确实受了伤,驿馆的疡医揭开他腰间和血肉糊在一起的衣料,露出一条狭长纵深的伤痕。伤口里有碎木头渣,是被破裂的车窗划开的。
腰部最不外露,连郑序这种成日摸爬滚打的人,腰间皮肤都十分白皙,因此趁得血肉模糊的伤痕格外骇人。姜虞全副武装站在一旁,佩剑的剑柄被攥得一响。
疡医看了他一眼,一边清理伤口一边汇报:“大公子这伤看着吓人,实则不算严重,取猪油、松香、黄蜡熬化敷上,即刻就能止痛止血。”
郑序宽慰姜虞:“不敷药也不痛,真的无碍——”话音未落“嘶”地抽一口冷气——疡医从伤口里夹出一根略长的木刺,头也不抬道:“虽不严重,大公子最近也要小心保养,不要有大幅动作,以免伤口开裂。”
姜虞黑着脸,腮帮绷得死紧。
有人敲门。
“进来。”郑序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好像正咬着牙根。
郑喆推门进来,身后跟着衡城小司寇。
“大公子,”小司寇同郑序见礼,“今日虎贲军护卫不力,令大公子受惊了。”
“那刺客究竟是何人?”郑序皱眉问,他是能上阵拼杀之人,不习惯别人拿他当娇生惯养的安抚。
“目前还没有更多消息,只知此人是今日突然出现在朱雀桥下,虽然一身船夫打扮,但惯在桥下做生意的船夫都不认识他。不过大公子请放心,此人已经下狱,审讯之后自会给大公子一个交代。”小司寇说话很谨慎。
郑喆从郑序的伤上收回目光,说话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刺客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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