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照例过来取客人脱下的外套,哪想到今天这位客人懒得连扣子也不解,就那么微张开手站着,他顿了几秒,才上前去一颗一颗地帮解开大衣的扣子。
这个姿势两人站得极近,陆重低着的额头仿若就在赵誓杰唇边,赵誓杰在陆重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做了个亲吻的嘴型,随后嘴角斜斜地往上勾。
陆重其实是觉得有点奇怪的,可是一想这世上奇怪的人本来就不少,也就没多想什么,只是认真地帮把大衣脱了挂起来,再倒上在资料里看到的客人最喜欢的罗汉沉香。
而赵誓杰的目光就跟个渔网一样撒在陆重周身,可惜从来被教导尽量不要和客人有眼神接触的陆重还是一点也没察觉。
陆重在客人腿边蹲下,等着点单。
赵誓杰随意地翻着菜单,身体往陆重那边侧,这样一来大腿就直接贴上了陆重的手臂,陆重微不可查地往外边移了一点,避开身体接触。
赵誓杰轻笑一声,这才开始慢慢地点菜,点完过后问:“你们这儿现在最贵的酒是什么?”
“您好,目前是90年的柏图斯。”
“要一瓶。”
陆重如释重负地起身,走出包间后不自觉地吐了口气,想着待会儿要更注意一点才是。
在等菜送来的时候,陆重端水给客人净手,赵誓杰洗过后手晾着却不接擦手巾,陆重抿了抿唇,慢慢拿起擦手巾帮他把手擦干,心里已经有了警惕。
倒酒时陆重故意站在较远的位置,神情严肃,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赵誓杰看得发笑,觉得他就像是在笼子里使劲儿扑腾的小鸭子一样,怎么这么可爱。
这一顿饭赵誓杰吃得格外香,就着身边站着的人的紧张和无措,简直都止不住笑意。放下筷子,看到陆重大大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陆重被他笑得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赵誓杰边笑边摇头,握住自己右手边的酒杯柄,摩挲良久,久到陆重已经在猜测难道这个酒杯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然后只见旁边的食指轻轻一拨,“哗”,酒杯摔到地上,溅落一地的晶莹。
陆重的心突然抖了一下,接着却是诡异的平静,浓云不雨才最磨人,雨终于落下来反倒不怎么可怕,只有种“终于来了”的宿命感。
这个举动绝不是无意为之,陆重心里一万个清楚,可没撕破脸前却没法不过去。
他上前几步,慢慢蹲下,可不知怎么膝盖好硬,试了好几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成功地蹲下身,伸出手一片片捡起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
一时间只听见玻璃相碰清脆又剔透的声音。
蓦地肩膀一凉,陆重一个激灵,猛然抬头,只见酒液从瓶口倾下,印着灯光泛着红宝石般的颜色,浸湿肩头再流向后背。突然,站着的人转了转瓶口的角度,酒液就这么砸在陆重的脸上,陆重下意识地想闭眼睛,眼帘半合复又重新睁开,反而比之前睁得还要大。
朦胧中他看见那人嘴巴开合,然后仿佛才听到声音,“这么贵的酒,怎么也得给你尝一尝不是?”
陆重一言未发,脑海里居然是一片澄明,只要他想,他可以有三千六百六十六种姿势把对面这个人砸出门外,可手指握起又松开又重新握起,最终还是再一次松开。
他终于认命一般垂下了头。
陆重刚来梅园没多久,张池服务的客人点了瓶拉菲,最后还剩一小点没喝完,虽然这并不是梅园酒单上最贵的酒,可中国人好像对拉菲都有种莫名的崇拜,张池激动得不行,倒进一个密封袋偷偷藏在衣服里带出来,跟陆重分着喝了。
两个人躲在更衣室里,你一口我一口,随即面面相觑,怎么又苦又涩,想吐出来又实在舍不得,一算这一口合着好几百呢,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
可是就在此刻,陆重居然不合时宜地闻到了以前从客人嘴里听到过的那些形容酒香的词语,樱桃、李子、干草、苔藓、皮毛。
他几乎想笑,这么贵的酒原来就是这个味道啊。
陆重最后是被陈良带出来的,赵誓杰的德性不是秘密,每次他来的时候陈良都特别注意,这次在门外察觉不对马上就借机进来。不过也是因为赵誓杰本身也没想过一次就能怎么样,所以他才能这么顺利带走陆重。
出门后陈良把手帕递给陆重,陆重接过来擦了擦眼睛,陈良拍拍他的手臂。
陆重是通过非正常渠道进来了陈良一直都知道,最开始也冷眼看着,可怎么越看越发现这个“空降”的比其他人都还要认真和勤恳,踏实又本分,忍不住地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孩。
这种事情在这里其实并不算少见,可因为这次是陆重所以他格外不忍,安慰道:“忍一忍就好了。”
陆重回了他一个笑,点点头却没说什么,只是去更衣室换衣服,然后背着仍然还在睡的安乐回家了。
自从林锦和陆重在一起以后,林锦就没让梅园那边再给自己通知,那边的人自然以为他跟陆重已经断了关系,这晚的事也就没想起来要告诉他。
不过林锦睡前还是估摸着时间给陆重打了个电话,接通时陆重刚好到家楼下,他在心里一直觉得今晚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就当掉进臭水沟里沾了一身臭泥,可就在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林锦两个字时,却瞬间湿了眼眶,突然就好委屈,而且怎么都止不住。
陆重狠狠抹了把眼睛,没敢接这个电话,怕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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