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留下一语,向北而去。
秣马城,战局如火如荼,仿佛一锅烂粥。
失去了密集箭雨,打散了井然军阵,拿督已架起云梯,登上墙头,与大雁城绞杀在一起。
短兵相接间,脚下踩着同伴的尸体,刀刃崩出豁口,鲜血流入眼睛。周遭疯狂而热烈的拼杀令人霍然生出错觉,仿佛此间已非人世,而是血海不干的阿鼻地狱。
对于穆洛来说,这是一场严峻考验。
他出身马匪,擅长埋伏、陷阱、奇袭与游击。
问如何截杀一支军队,他能一条腿蹬在桌上,提着酒壶,给你吹个天花乱坠。
但要让他守城,就好比捆住雄鹰的翅膀,让它同马赛跑……穆洛只能咬紧牙关,尽力而为。
越来越多的拿督士兵攀上城楼,山呼海啸一般,将镇守北墙的大雁城战士吞没。滚滚浓烟中,刀戮王的鹰旗烧了起来。
仿佛已预见胜利,拿督士兵狞笑着,排成两列向西墙突袭,这时从拐角处走出一个人影。
浓烟呛人,让人看不清彼此面孔。
为首将官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没有回答,也没有留给他们再次发问的机会。一抹刀光亮起,仿佛九天落下的流焰。矫健身影高高跃起,如虎豹扑入人群。
锋芒闪烁,照亮一只带疤的蓝眼,刀刃嗡鸣,人如收割庄稼一般倒下。
几乎单人独刀将北墙的敌人清理一空。
穆洛臂肘夹住最后一人的脖颈,将他拖至王旗下,金翎刀划过,割开咽喉,用飚溅的鲜血浇灭火焰。
可惜鹰旗已被烧去半面,金线被火焰灼得焦黑黯淡。
穆洛擦净金刀,凭栏俯看。
巍巍高墙之下,人如潮涌,石如落雨,乱箭纷飞。拿督士兵仿佛蚂蚁一般,顺着云梯蹬壁攀墙。成功者寥寥,大多被热油、滚石等打落下去。
陀罗尼作为统帅,被严密保护在重甲盾卫间,身披重铠,头戴铁盔,平静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每到这种时候,穆洛总在心头叹息,人与牛马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一样身不由己地被驱使,一样被轻而易举地被宰杀。
拇指启开酒壶,大饮一口,烈酒落腹,生出燥意,令他手足重新聚起气力。
此时,被拿督架起的八架云梯,已毁去七架。最后一架,就在前边儿,被六人护着。
方才,穆洛大展神威杀穿敌阵的模样,被他们看在眼里,心中惧意已生。
他每向前一步,他们便畏缩地后退一步,最后紧紧贴在云梯前,无地可退。
穆洛横刀胸前,咧嘴一笑,血污斑驳间露出一口白牙,靴碾石板,猛然向这六人发起冲锋。
横刀斩去,将一人开肠破肚,后顿足转身,肩头顺势顶去,将两人掀下城楼。刀刃快如雪电,见光不见影,冰冷地将两人串个通透。接着长腿鞭甩,扫中最后一人脖颈,脆声响起,颈折人亡。
挥刀斩断捆绑云梯的绳索,轰隆隆,云梯倒下,扬起沙土,跌落的惨叫戛然而止,不知掩埋了多少尸骨。
在一声长啸中,大雁城的战士陆续聚集,来到穆洛身后。
个个脸上挂彩,身上带伤。
他们终于合力将登楼的敌人杀退,但无人感到放松,因为陀罗尼不会给与他们喘息的机会,下一lún_gōng城已在酝酿。
“巴尔达,清点战损,把伤员抬走,送去南棚治伤。”
“赫利,我们箭矢储备吃紧,带人搜刮尸体,收集箭头。”
“你,去问问阿克熬的滚油还够浇几轮,滚木与铁蒺藜还剩多少。”
……
穆洛的命令一个接一个地传递下去,沉稳有度,令每一个聚目在他身上的战士,都感到踏实安心。
交待罢,蓝眼环顾众人。
“剩余兄弟,原地休整,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别他娘的中途给老子手颤腿软。”
大雁城的战士们哈哈大笑起来,按照吩咐,分散开去。
穆洛疲累地倒退几步,一屁股坐下,倚着石墙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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