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消失之处是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屋内没有外人来过的迹象,家里两个大人也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据这家的小女孩儿说:
“有一个戴幕篱的大哥哥,人可好了,总给我买糖葫芦吃!他向我问过路,不过我看见他,是好几天前了!大哥哥特别厉害,一下子就能跳那——么高!”
女孩儿才十岁,把“那”字拉得老长,还夸张得比划着。女孩儿是第一次见到姜羽这样的大人物,从前连个县令她都很难见到,小脸红扑扑的,穿着一身红色夹袄,扎着羊角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羽。
姜羽蹲下身,摸摸小姑娘的头,柔声问:“那你有没有看到大哥哥的长相啊,他长什么样子?”
小姑娘茫然了一下,她妈妈在旁边哄道:“囡囡,努力回想一下,知道什么就告诉大人。”
囡囡两条秀气的眉皱成一团,想了半天,说:“大大很好看!很年轻!”
“年轻?”姜羽问,“大概有多少岁,囡囡知道吗?”
囡囡脱口而出:“十九!囡囡问的,大哥哥自己告诉我的!”
才十九岁?姜羽挑了一下眉,回头看了公孙克一眼。据姜羽推测,那人的身手应该跟公孙克差不多,可才十九岁……这就有点惊人了。
问完后,囡囡再也想不起来别的信息了,姜羽让公孙克给小姑娘买了串糖葫芦,转头看到崔满正在问关于那病痨鬼那间屋子的事。
据邻居所说:
“这间屋子原本的屋主早在三年前就死了,自缢死的,因为死了人,不干净,一直没有人入住。直到一年前,那个叫明然的男人住进来。不过这人奇怪得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也不爱与人交际,但是前阵子,他家里好像来了客人,我还问了一句,不过他没回答,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崔满道:“看来就是这个叫明然的,把太子殿下藏起来了?此人现在何处?”
姜羽道:“已经被我抓起来了,还没来得及审,崔大人要与我一同去审审他么?”
崔满喜道:“多谢睢阳君!”
姜直无故失踪,要么是被人抓走,要么是被人救走。现在想要姜直的命的人还不少,也不知那小子有没有命活着回国都了。
明然?姜羽在心里把这名字过了一遍,回想起那人苍白的面孔,以及他看着自己玉佩时的神情,莫名有种熟悉感。
“睢阳君!”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带着少女的娇俏。
姜羽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正掩唇冲他笑,柳眉杏眼,煞是可爱,少女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扬手抛给姜羽。她身旁是另外一个穿着碧色罗裙的女孩,羞得脸都红透了。
有东西落到眼前,姜羽反射性地抬手接下,触手是一个带着香气的荷包,荷包上绣着精致的并蒂莲花。
都收到手里了,大庭广众之下再还回去,未免落了姑娘的面子,因此姜羽笑了笑,拱手道:“姑娘费心了。”
尹平眼角抽了抽,偷瞄着姜羽,也没阻止。少女称得上是个美人,穿着虽朴素,却有种天然的灵动热情,头上的杏花更趁得她芙蓉如面柳如眉。姑娘满脸都是笑,没得到姜羽的回应,也不害臊。
姜羽问:“姑娘,我看你们头上都插着杏花,不知是有什么典故吗?”
少女脆生生道:“过两日便是庙会,饶县的习俗,未出阁的女孩儿都要头戴杏花去逛庙会。”
“庙会?”
少女笑道:“对啊,可热闹了,睢阳君也来么?就在城南的白云观,饶县的百姓都要去呢。”
姜羽笑了笑:“若是不忙,会去的,多谢。”
见姜羽问完了,尹平连忙把这不知羞的女孩儿赶走了,向姜羽赔礼道:“大人见笑,乡野村妇,不知礼数,大人莫要见怪。”
“这有什么,喜欢便要自己去争取,男欢女爱自然之理,纵然是女子,又有什么不妥。”姜羽随口说了句,又道,“这里的搜查继续,崔大人,和我回去一起审一审那位明然么?”
事实上大周朝民风开放,即使是女子,也多有主动求爱的,只是上流社会里对女子的德行要求愈来愈高,尹平怕姜羽不喜,才这样说的。而且,除了男欢女爱,大周朝男风也颇为盛行,女子相恋更不稀奇。
……
明然腰间中了姜羽一根银针,银针上淬了毒,不能要他的命,却让他浑身无力,拖着沉重的锁链,险些站都站不起来。自从被姜羽关到柴房内,已经过了一夜,他滴水未进,嘴唇有些干,只静静地躺在干稻草堆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一尺见方的湛蓝天空。
苍白的脸、粗布麻衣、黑色的锁链、枯黄的稻草,让一切看起来都有种诡异的阴郁。
明然等来的第一个人不是姜羽,不是公孙克,而是一个戴幕篱的男人。
窗户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口的侍卫还无知无觉。这戴着幕篱的男人轻功卓绝,走路时连声音都没有,明然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的到来。
幕篱男子轻手轻脚地走到明然身前,摸了摸那粗重的锁链,刚想尝试把它取下来,就听到明然说:“不必救我,你走吧。”
男子动作顿了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行,你快跟我走,他们来了!”
明然翻了个身,低声说:“你要不想走就留这儿,让他们连你也一起抓起来,睢阳君的护卫功夫可不弱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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