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虽然有时候拎不清,但并不是个傻子,他酒醒之后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诽谤皇帝是死罪,尤其是被诽谤的还是两代先帝,其中更有一位刚刚才大行。若是皇帝尚在,兴许还能看在秦家多年镇守西凉的份上,免除他的死罪,但如今才刚刚改朝换代,新帝尚在襁褓,朝政大权皆在长公主之手,又有新驸马为走狗,就算长公主肯放他一把,燕赵歌会放他一马吗?饶恕他这个肖想过长公主的情敌?
若是换作他,他不会。
十之九八命是保不住了,早死晚死而已。
但死总要死个明白。
总得死个明白。
秦峰从床上翻身起来,用力地拍了拍铁制的栏杆,喊道:“来人!”
他喊了许久,才有喝得满身酒气的狱卒前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挪动着步子,神情极为不耐烦,道:“秦状元有何事?”
如今诏狱里就只有秦峰一个,先前还有蜀国公一家在里面,狱卒们皆如临大敌一般日夜守着,先帝驾崩时蜀国公一系被关到宫里去了,狱卒们也就放松了下来,换着班吃酒猜拳,至于秦峰,锦衣卫新得了大靠山,各个都摩拳擦掌,就等一场滔天大案好立功升职,盯着诏狱的盯得眼睛都红了,给秦峰十个脑袋他都不敢越狱。
“我要见你们指挥使。”
狱卒反应了两秒,回绝道:“没空。”
指挥使忙着备嫁,哪有功夫理你?老老实实在牢里等着长公主殿下旨意吧。
秦峰猜不到他的想法,只当狱卒狗眼看人低,没有好处不愿意传消息,他在身上摸来摸去也只摸到一块家传佩玉,乃是出生时仁宗皇帝赐下来的,其他的都被收了上去,左右自己要死了,留着也无用,若是落到弟弟手里,那他就算是不被杀头也膈应死了。
咬了咬牙,秦峰将玉佩递了过去,道:“劳烦给传个话。”
狱卒不认得那玉佩上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却知道能做成玉佩的玉都是好东西,便收了过来,收了东西也不好不给办事,于是道:“俺就是个当差的,话给您传上去,指挥使见于不见,不是我等可以左右的。”
秦峰明白这个道理,也做好了肉包子打狗的准备,等狱卒走了,他在栏杆前巴望了一会儿,还是回去躺着了。
那狱卒在手心里把玩着玉佩,回到值班的房间,另外三个狱卒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等他。
“瞧见没有,还说着那秦状元没半点油水,俺这不是赚到了吗?”
几个狱卒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消息却灵通得很,秦风进来第一天便打探到了进来的原因,这可是死罪,也就熄了捞点油水的指望,再说了,秦峰身上原来带着的票子金银板纸,在锦衣卫手里走一遭,连那身锦袍都被扒走了,半点也不剩,哪轮得到他们几个。
“这可真是稀奇了,锦衣卫从来都是雁过拔毛,连个耗子都不放过,竟然也能有漏网之鱼?快让哥几个看看。”
得了玉佩的狱卒甲得意洋洋地把玉佩放在桌子上,任凭其他狱卒摸来摸去,眼神中十分艳羡,恨不得刚才猜拳输了不得不去应话的是自己。
“这东西不对。”狱卒乙摸过来看了看,皱着眉头道:“得还回去。”
狱卒甲不依道:“俺知道你以前在锦衣卫待过的,但俺又没偷没抢,是那秦状元给俺的,你们锦衣卫漏了东西,还不许俺收了?怎地就得还回去了?”
狱卒乙道:“这东西上面有龙纹,兴许是御赐下来的,锦衣卫不敢收,才留在秦状元身上。”
狱卒甲狐疑道:“真的假的?你莫不是在骗俺?”
狱卒乙道:“他不是让你去给指挥使传话吗?换了差之后你去指挥使府邸求见,有这玉佩门子肯定会报给指挥使,指挥使总不会骗你,若真是御赐的东西,你不仅典不出去,还会被抓起。指挥使那样身份的人总不会昧了你东西,赏你一片金叶子就够你儿子成亲的了。”
狱卒甲寻思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再看狱卒乙也觉得顺眼了不少,连忙赔罪道:“俺大字不识一个,刚才多有得罪,兄弟别跟俺见识。”
狱卒乙摇摇头。他是因伤从锦衣卫退下的,在诏狱里作为锦衣卫的眼线。那玉佩绝对是御赐的,不提云纹的事,直说锦衣卫可从来都是属饕餮的主,人在锦衣卫手里走一遭,别说是玉佩了,连个内衬都不给你留,秦状元一身衣服都是穷苦百姓常穿的那种,肯定是被脱得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漏了玉佩。
不知指挥使会怎么看这件事。
一直被念叨个不停得燕赵歌感觉鼻子有些发痒。
她最近闲得很,本以为以她的年龄与资历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会有点小麻烦,阳奉阴违是免不了的,却没想到底下十四所千户一点意见都没有地接受了她这个指挥使,不仅没有意见,还十分踊跃,做什么都任劳任怨,更别说因为战功新晋的锦衣卫镇抚使了,没错,就是那个常姓千户。
燕赵歌在家想了两天,觉得可能是因为常千户升任镇抚使,给了他们升职的希望。
下属过于勤快,她这个指挥使实在无事可做,就只能在家里闲着。不过也闲不了太久,礼部和宗正府还在忙先帝的丧尸和陵寝之事,估计等忙完这边就要开始忙她和长公主的婚事了。
因为长公主于宗室位比太子,婚事程序上和太子娶太子妃差别不大,唯有一点不同是,身份是反过来的,因为是入赘,她这个驸马是被娶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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