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事物的发展都有这样的一个过程,从简单到复杂,再从繁复回复到简单,所谓的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地步,看起来似乎是画了一个圆,其实却走出了一条从实到虚,又从虚映实的路,艺术就在其中体现。
纪墨以前并不是一个手工艺者,也非艺术生,对这方面的体会很少,也是穿越之后才认真开始接触,但受了古代人,或者说某种古老固定的思想影响,他没有全然把技艺当做谋生手段,却也认为这的确是谋生的好方法。
再加上本来就有点儿手残,学习的过程必然不可能是一帆风顺,极为愉快的,又有系统任务摆在前面,应试教育的惯性,让他一贯是先以任务为先,学到雕刻的时候才算懵懵懂懂明白了一些形而上只能意会的艺术概念,但艺术的培养显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看纪墨那时候选择以朗阁王印来应试就知道了,他还是想要借助一些传国玉玺之类的历史高光,来增加雕刻品艺术性之外的价值,最大限度通过考试。
这种小机灵也不是从雕刻那时候就有的,之前铸剑的时候也是这般,为什么一定要是天子剑,其实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天子的陵墓一般不好挖,可能会更容易保存到后世。
保存的时间更长。
这种朴素的思想,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考核的时候他就陪着纸人在地下待了一段时间的原因,虽然那段时间快进了,对他没有任何的心理阴影,却也启发了他的思维,在古代,想要把东西流传下来,陵墓无疑是最安全、可能性最大的了。
在这种思路的指导方针之下,他也倾向于制造一些能够跟权势沾边儿,最好是跟陪着顶级权势拥有者殉葬的物件。
天子剑,王印,如今,这古琴该怎样呢?
现在的皇帝会弹琴吗?喜欢弹琴吗?还是说应该献给王爷?借王爷的陵墓保存?如今的王爷也不年轻了,四十多才熬死了老父亲,自己也是祖父辈的人物了,所以……
辛苦制得的琴作为陪葬品竟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纪墨想到这里有点儿遗憾,作为一个制琴匠,自然希望所制的琴千古留名,但这个留名的基础并不是真的在后世被发掘出来留了一个名字,而是它的使用让它的名声源远流长,如同提到传国玉玺,世人想到的都会是和氏璧制作的始皇帝使用的那一块儿,而不是别的什么。
若是提到琴,世人能够想到的,在始祖琴凤凰遗音之外,想到的是他制好的琴,那就极好了。
继三十二弦之外,古琴的制作再次绕了回来,化繁为简,重新回到了七弦的领域,纪墨手中正在制作的就是一张七弦琴,他特意选择了七种颜色的蚕丝作为琴弦,说起这样的蚕丝来,也真的要佩服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了。
王府之中的舞衣花样不断更新,跟他们制琴一样,开始还是在款式绣花上面做出改动,后来又有了对现有面料做出的增补,然后是从原料上面就开始不同了,七色蚕丝就是在这个时候应运而出的。
据说是南方培养出来的,要让桑叶长出来的时候就带上不同的颜色,再让蚕单独吃一种颜色的桑叶,可能还要喂食一些同色的染料汁水什么的,之后蚕就会吐出这种颜色的丝来,用这样的丝织衣服,可能是比后期染色的更好,下水几次都不会掉色,但对权贵人家来说,也就是一时新鲜。
却也就是这一时新鲜,这样的蚕丝织就的布料就有了“霞光锦”的美名。
纪墨也是个俗人,为了跟上这波潮流,就特意做了七色琴弦的琴出来,为的就是让人更爱一些。
曹木跟着制的也是这样的琴,制好之后颇为满意,他现在已经不缺金钱了,但奖赏带来的体面还是会让他获得巨大的满足。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七色琴的想法就是纪墨提出来的,曹木很满意徒弟的机灵劲儿,也不想错过其他得到赏赐的机会。
“如今的琴都是单人弹奏,乐师若要和音,便是多名乐师,各持琴弹奏,若是能有一张琴,供两人或多人同时弹奏,配乐的时候会不会更好一些?”
见识了若干制琴匠的手艺,纪墨对自己的手艺再自信,也不敢说自己制作的琴一定能够流传千古,有的时候,他都有些郁闷有个这么赏识他们的王爷了,固然提高了这一行的待遇,让他们过得安乐,却也变相增加了他的考核难度。
在争奇斗艳方面,只看霞光锦的诞生,就知道不是只有纪墨一个人在努力,那么,在技术不能强压的时候,怎样出奇制胜就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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