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他一连唤了两声,但嘈杂间,谁也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石台周围的曼珠沙华,越开越多,越生越密。唇红齿白的小童子,被簇拥在红色的汪洋里。
他身后,是鳞次栉比的屋舍。
飞阁流丹,令人目不暇接。
轰鸣声在众人耳畔回旋不休。
他从花海里站起来,探出嫩生生的小脚。
“娘亲——娘亲——”他张开手臂,朝台阶下跑来。可脚才迈出去,他便摔倒了。
唐宁终于听清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吃惊地道:“这难道是谢玄和阿妙的孩子?”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可阿妙仍然不醒,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们身下的繁花,摇曳着,渐渐如轻烟般散开。
唐宁听见孟元吉大喊了声:“那东西过来了!”
她连忙抬头向前看,摇摇晃晃的小童,穿着一身雪白,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
不知是太久没有走过路,还是他根本便不太会走路,离开石台后,他的每一步看起来都像是要跌倒。
唐宁松开阿妙,蹙着眉头站起来。
迦岚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唐宁一惊。
迦岚道:“仔细听。”
听什么?唐宁看着前方,屏息听去,“娘亲,娘亲”——那孩子嘴里念叨的,只有这两个字。
她疑惑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迦岚微微敛目,将她拽到身后,低声道:“他叫的,并不是阿妙。”
话音未落,在场诸人已齐齐望向唐宁。
孟元吉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宁、宁小姐的孩子?”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唐宁从迦岚身后探出头,眉头紧皱:“若是我的孩子,我会不知道吗?”在红雪里的人,只是一点点睁大了双眼。
他哆嗦着,讷讷道:“无、无常大人……”
像是腿软,话一出口,他便瘫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地道:“无常大人死了,无常大人死了……”他来来回回,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阿炎想要飞过去,却被迦岚拦住了。
“阿吹!那是阿吹!”它大叫。
迦岚冷着脸:“你怎么知道他是阿吹?”
阿炎怔了下,仍是大叫:“我就知道!”
它胡搅蛮缠,喊个不停。
坐在地上的白衣小童,皱了皱眉:“阿吹?”他看看阿炎,又看看不远处绑着朝天辫的器灵。
没错,那家伙,是器灵。
白衣小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向他走过去。
“阿吹?你是叫阿吹吗?”
头绑朝天辫的器灵,看上去只是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小孩。这样的器灵,可不是他的。
白衣小童,伸出手,用力拽了下器灵头上的朝天辫:“抬起头来,看着我。”
花海上空的风,忽然停了。
正泪流满面的器灵,惶惶仰起脸。
圆乎乎,肥嘟嘟,他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好像是圆润的。
白衣小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的名字,是谢玄取的?”
听见“谢玄”二字,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器灵猛地打了个嗝。
他停不下来,也说不出话。
白衣小童点了点他的额头:“哭什么?我都还没有哭呢。”
另一边,蓝色的小火球还在大喊大叫,嚷着要来找阿吹。
白衣小童回头扫了它一眼。
阿炎立即凝冻在半空。
火焰还在燃烧,它却不动,也不吭声了。
唐宁感觉到,迦岚的手指紧了一下。
收回目光,转过头,白衣小童重新看向面前的器灵:“那团火焰,为什么总在叫你?”
似乎十分苦恼,他摇了摇头,口中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妖怪?”
他睁着黑亮的眼睛,想要从器灵身上得到自己的答案。
可同样穿着白衣的器灵,还沉浸在慌张里。
眼泪止住以后,他才清醒过来。阿炎在叫他,阿吹,阿吹,他是阿吹,但是他身上,怎么穿着白衣?
面上的湿意还在蔓延。
阿吹牙齿打颤,看着眼前的小童子。
如此年幼的面孔,一点也不像是谢玄大人。
他颤栗着,轻轻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裳。
白衣小童还在问:“我是谁?阿吹,我是谁?”
阿吹说不出话来。
白衣小童见状,面露失望,拿手背碰碰他的朝天辫,嘟嘟嘴道:“既然出现在这里,便应该知道我是谁呀。”
“难不成,是哪里出错了?”他看着阿吹,眨眨眼,“若是坏了,我可不会留着你。”
阿吹身体一抖,伸出胖乎乎的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疼么?
好像也不是太疼。
他轻声道:“无、无常大人。”
白衣小童捏捏他的脸,上下打量他:“真奇怪,那家伙为什么要把器灵做成这个样子。”
阿吹从他话里听出了不喜欢。
忽然,渡灵司上方的天,彻底亮了起来。
碎金般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众人肩头。
唐宁惊讶地发现,原来渡灵司里的日光,也能像人界的一样温暖明亮。
白衣小童,在阳光下仰起了头。
阿吹支支吾吾地唤他:“谢素大人……”
阳光一照,他们身上的白衣,看起来更加得洁白如雪。
比夜深的玄衣,比雪白的素衣,他竟然都穿过了。
这根本不可能。
阿吹跪坐在地上,头上的朝天辫已有些歪斜。他唤着
喜欢天真有邪请大家收藏:(m.jdxs.win),经典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