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要能拖到天亮,一切都好说。
眼看要子时了,蔺承佑顿生戒备,留神观摩一晌,那阵中的大物并无逃遁的迹象,稍稍松了口气,忽然闻到一股焦味,像有什么东西着火了。
该不会是厨司出什么事了?蔺承佑心中警铃大作,忙要纵过去,忽又停住了,扭头看向经幢中的耐重,此物仍在奋力挣扎,再看底下各道观的道长,他们好像也闻到了焦味,纷纷仰起头来,寻找那烟气的来源。
很快,有几位道长就纵上了房梁,焦声道:“世子,是不是别处着火了?”
说话时不敢太大声,因为怕让阵中僧人分心。
蔺承佑定定看着厨司的方向,怀里的应铃石并无反应,那边不像有什么不妥,于是又按耐着道:“子时了,当心有诈。”
众道长们一愕,忙拍了拍脑门:“也对,此物聪明绝伦,千万别中它的计。”
有人道:“方丈端坐莲花台,世间诸厄都无法近身,只要方丈不动,那就说明一切都是幻象。”
可紧接着,他们就看见缘觉方丈长眉微耸,仿佛察觉了空气中的焦味。
不只缘觉方丈,连明心和见性等大弟子的神色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蔺承佑心口一沉,莫非不是幻象?
怀中应铃石没动静,会不会那帮黑氅人又去而复返了?他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二话不说朝后院掠去:“各位前辈留在此处照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纵了一会才发现不对,厨司上空那枚光廓好端端的,四周哪有半点着火的迹象,心知上当,急忙拐回前院,好在那大物仍困在阵法中,殿前一切都好好的,缘觉方丈等人也都端坐原位。
道人们庆幸且紧张地说:“弄明白了,那边一位道友用火折子点符箓的时候不小心烧着了自己的道袍,风一吹,烟气就吹到那边去了,刚才已经扑灭了,害我们以为那大物耍花样。”
蔺承佑望了望底下那件烧焦道袍,烟气的确是从前殿飘上来的,啧,刚才怎么回事,居然那样沉不住气,又看了看阵法,确定没有异样,他重新坐下来,仰头看向头顶的星云,只看了一眼,忽得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来,那簇星云居然一动不动。
蔺承佑心中掠过一阵狂风,霍然而起:“方丈,那大物遁走了。”
一边说一边急往后方厨司掠去,看这架势,魔物子时左右就遁走了,该死,为何应铃石毫无反应。遁去了别处还好,若是遁去了厨司——他额上瞬即爆出豆大的冷汗。
阵法中,缘觉方丈似乎也早就察觉不对,乍然睁开眼睛,众僧身形微晃,抬头看向陀罗尼经幢中,即便一开始看不出两样,这刻也能发觉阵中那鬼物不过是个虚影子。
有人抬手就掷出一法钵,阵中鬼影应声而破,但见阴风呼啸,乌云从四面八方集涌而来,不知不觉间,寺院早已成为一个巨大的密闭牢笼。
僧道们大惊失色,方才那一切,不过是幻象,子时阴力一盛,这阵法就再也困不住耐重了。
他们全都被这魔物耍了!
***
明通和尚听到耐重的答话,不由大松了口气,世间万物都有弱点,耐重也不例外,滕檀越这番话已经勾起了这大物心底的魔念,谜题一来,总算是拖住了。
绝圣和弃智不明就里,忙瞠大眼睛四处找,屋外昏黑一团,哪有什么“四弟子”。明通冲他们暗自摇头,比起乱答,倒不如先按耐。
又回头看向屋里众人,示意他们别乱说话,屋里人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忙纷纷点头。
滕玉意屏息等待着,好不容易拖住了,只盼着这当口蔺承佑他们能赶快过来,忽听那蒲扇“呼什-呼什”的响声,心顿时又卡在了嗓子眼里,这魔物虽说偶尔会被激得出谜题,却一贯没有多少耐心。
才扇了三下,门外便起了阴风,那风卷起地上的花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和尚道:“噫,檀越还没瞧见定吉么?”
像是迟迟没等来答案,话音里透出了几分不耐。
绝圣和弃智吓得忙把滕玉意挡在自己身后,屋里人也都慌了神,她们都知道滕玉意多拖一刻,就意味着大伙都能多捱一刻,情急之下,连彭家的婆子们都帮着用目光找寻小和尚的身影,只恨找了一晌什么也没瞧见,这可怎么办,不见人影,又如何把水给出去。
滕玉意惶然四顾,发现厨司角落里就是水缸,忙对端福道:“快去接一碗水。”
众人蜂拥着跑去接水,滕玉意刚接过碗,那和尚仿佛耐心告破,一边扇着蒲扇一边迈步往屋里走:“贫僧焦渴至极,等不及要喝水了。”
滕玉意忙颤声道:“欸,我瞧见定吉阇梨了!原来他就立在那东西的三尺之外,那东西无色无相,无名无姓,无源无尽,无形无状。难怪我刚才没瞧见。(注1)”
藏机和尚一顿,朗笑道:“‘无色无相,无名无姓,无源无尽,无形无状’,檀越说的就是月光了。可此刻阴云罩月,月光何在?”
说到最后笑声冷厉,蒲扇一摇,那股瑟瑟的阴气陡然化作冷风,吹得窗扉哗啦啦作响。
滕玉意忙又道:“且慢——”
和尚嗓腔里仿佛含有滔天的怒意:“咄,还敢狡辩。你小黠大痴,信口胡言,犯禁不赦,合该打入地狱道!”
说话间,那身着袈裟的高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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