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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出一个凤凰窝,对于相里飞卢来说并不难。
他从小跟在相里鸿身边,由他教导铸剑术、除妖术,研读经文,寻觅古本,而相里鸿就是青月镇上人,除了医术是相里飞卢见孔雀后自己求学钻研,其余的一切,多多少少都跟青月镇沾边。
冶炼处供着黄泉阴火,这种火能煅烧一切,而苍白冰冷,属性极阴,而且浇灭它的东西不是水,而是纯阳的三昧真火。
没有经过训练的人,是无法操控这两种火焰的。
只有阴火能够煅烧水脉里产的铁合玉,熔炼后的火光不是赤金色的,而是冰蓝色的,幽幽涌动。
凤栖梧桐,煅烧成梧桐木的样子并不困难,但相里飞卢总想起容仪头一天出现在他那里的模样——找到了一只圆形的酒杯,还就那样蹲着睡下了。
容仪爱盘着睡觉。
冶炼处的神官屏气凝神,为相里飞卢护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大师做着做着,将手边渐渐成形的铁合玉做成了一个圆形的、碗状的东西。
容仪爱左螺旋盘着睡觉。
凤凰有极长的尾羽,略长的喙,盘起来时也不算是正圆,华丽蓬松的尾羽总是无处安放,相里飞卢随手一引,在圆盘上牵引出一个新的底盘,可以让容仪把尾羽也放好。
他做出来的窝形状随意,未经打磨,边缘也如墨笔飞白,散漫不羁,却多出了几分纯然野趣。
相里飞卢接着引出三昧真火,慢慢浇灭黄泉阴火,让这个凤凰窝自然冷却。
随后,他站起身,嘱咐了一句:“守着这里,夜时方好,我会回来取。现在我出去随相里大人一起巡视。”
神官巡守,本来相里鸿也是一早安排过的,但是剜心事件出现过几次之后,相里鸿开始怀疑神官人员内部也有人曾被妖物替换过,但是除了这么做,没有更好的办法。
相里飞卢持剑巡视整个神官坞,仿佛不知疲倦,从正午一直到天黑,神情始终冰冷紧绷,浑身肃杀。
青月镇民们也因为有他在,而安心了不少,神官坞的气氛稍有活络。
相里鸿惦记着谢神的事,中间又催相里飞卢请容仪一次。
相里飞卢应下了:“我晚上便去叫他。”
开阔的阁楼前,相里飞卢注视了一眼他和容仪的房间所在——那里已经有神官检视过了,他不用再去。
更何况凤凰神力,明行天运,如果真有妖魔鬼怪,也应当没那个胆子。
倒是扫撒的侍女注意到了他,前来行了一个礼:“大师好。请问您与容公子的住处可需扫撒么?今天晨间,我本来叩门询问过,容公子在睡觉,叫我午时再来,等我午时来时,容公子却已经不在房间了,只是……”
“只是什么?”相里飞卢苍翠的眼睛垂下来,眉头微皱。
容仪不在房里?
侍女脸颊微红:“只是榻上有些许血迹,我就自作主张为大师和容公子换下了……”
“……”相里飞卢这次又顿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勉强说道,“辛苦。”
侍女走后,相里飞卢推开门,进去看了看。
房间被收拾得很整齐了,昨夜惊心动魄的血色与暖色却仿佛附在了蜡烛烛火上,残留着余韵,随着橘色微光微微跳动。
容仪这一路过来都是乖的,透出几分对他的耐性,约法三章也老老实实遵守了。
这几天来,他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从没见过他去别的地方,连睡觉也要窝在他身旁,而且最好拱在他怀里。
今天容仪却一反常态,没有跟在他身边,或许是从昨夜起,这只凤凰终于对他丧失了耐性。
他昨晚那句低低的“你弄疼我了”言犹在耳,被烛火映照发亮的、带着一点愠怒的眼神,也仿佛在眼前。
相里飞卢在床帐前驻足片刻,随后垂下眼,转身出去。
昨日事发过后,神官们正在暗中排查所有当时不在自己原来位置的人,余下的人则忙着照顾、观察用了凤毛麟角水的病人,大部分病患的骨病已经有所减轻。
不少人已经听相里鸿说过,这次的药方,除了他们的大师以外,大师身边的小公子也助力良多。
相里飞卢巡视一圈下来,已经见了不少人想要给他送些东西,顺便也给容仪送些东西。
他淡声说:“我不收东西是老规矩了。”
“大师是不收,相里大人也说过,可是小公子收不收,这还得过问小公子呀!”
“他也不收。”
相里飞卢的声音中不带什么情绪。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觉没什么问题,可旁边有几个姑娘却噗嗤笑了起来。他隐约听见她们开开心心的议论:“小公子是有人做主的,可不是嘛,是佛子的人,那就由佛子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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