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西北军分为数营,各营中各种兵种皆有,南大营则分工明确地三个兵种为三军,打起仗来倒也彼此照应着,极少会有西北军顾头不顾腚的弊处。
状况倒是比西北军强上不少,秋笙动脑子的方向不在言语上,嘴上跑火车就没了把门的,跑着跑着就跑偏了:“江南的鸭子怎么样了?你也不懂事给我带两只回来解解馋,宫里的厨子手艺都老套的很,真是蚊子腹中刳脂——半点油水没有。”
韩建华一懵,赶忙写:你让我怎么接话?
听的吊在房外梁子上的听客也是不知所云,敢情大半夜里来一趟就是为了一只半只鸭子?这皇帝上辈子是饿死鬼么?
秋笙忙着想正事,刚出口的话都记不得了,正抬头不知所措时,却听窗棂轻响一声,两人一同拔剑看向窗口,见一只小红鸟扑楞着小短翅膀飞了进来。
他眯缝着眼一扫,心下便了然了。
楚翛的番茄蛋。
人前脚跑了个没影,后脚又派来小红鸟来送信儿,秋笙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着这么弯弯绕绕的神经病。
不过他这人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便是不迁怒于人,爱屋及乌是一回事,人要不得了,也不至于把鸟捆好了暴揍一顿。何况捉摸不透楚翛是他的问题,人家的消息还是灵通的,至少锦衣卫大理寺和江辰没一个赶得上他的。
伸手接了番茄蛋,却见这小东西背上的红毛硬是被人生揪了几根去,皮r_ou_处隐隐渗着血,显然是刚受的新伤。
秋笙冷着脸看向窗外,只看见了一轮冰冷的月亮。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执笔,一边道:“见笑了,这是我自家养的小宠,最爱三更半夜瞎往外头转悠,这不,总还要给这混账东西留个窗缝。大冬天的,睡觉都睡不安生。”笔下却落墨:此鸟通人x_i,ng,叫外头贼人伤了。
他说完便熟门熟路地找到机关,不知从哪儿掉下来一卷小纸条,正是用海玉木碎成做的宣纸,案台那么大的一张纸,几下折吧折吧就能揉成羊粪球大小。秋笙展开信纸,铺满了小半张床榻,韩建华久居江南边境之地哪里见过这等神器,像是看西洋魔术一般新鲜,眼睛都舍不得眨巴一下。
那纸上简明扼要地陈述了北骊拥有大量珍奇□□的缘由及相关粗略应对措施,提醒西北军多加防范不可放松戒备。剩下的大部分面积都留给了极尽详细的西北边境地图,甚至连北骊的三个主要驻军点都标注出来,若是非要找点毛病,便是没能说明白地方□□库位于何处,想来是神通广大如天渊寺都未能查出个底细。
楚翛的字骨架工整得体,却在细枝末节处藏着些fēng_liú的勾画,秋笙指尖划过纸上字迹,轻轻叹气。
这算什么?隐居山河之外便是这般隐居么?不来烦他的心却远隔千里地情深义重么?这不是在掏他的心么?
一时无话。
趁着秋笙一时走神的工夫,韩建华已大致看过一遍地图文稿,纵然他对西北军的情况并不熟悉,却在暗暗惊叹的同时,隐约泛起些担忧惊惧来。
这不是他所结识的任何一人的手笔,无论是军中长大的高立方久等大将,还是朝中混的风生水起的兵部尚书董琦,都没有这般细腻心思与高远视角相结合的魄力。此人若是盟友,大抵是身陷囹圄也有三分底气在的,若是敌人,怕是再难安寝。
不由提笔写下:“这送信人是何方神圣?”
秋笙皱眉,楚翛的来历身世他只是凭着些有限的消息瞎猜一通,只好搪塞过去:“天渊寺的人。”
韩建华是个恐僧症患者,深究原因并不好考证,只觉得那一颗颗光不溜秋的脑袋简直像是小时候听说的鬼故事里头y-in魂不散的j-i蛋j-i,ng,想见见此人的热切心情顿时被秃驴吓冻住了,咽了口竹叶青压惊,转开了话题:昨日醒来过一回,子忠来报,御林军不敌南蛮西洋兵,正待命撤回。
秋笙一早派了御林军去是想侥幸保住江南,如今江南不保,也着实是犯不着拿皇宫里百里挑一的御林军去和大炮眼儿硬碰硬,也只是去探探敌军虚实,不真拼命。
知进知退审时度势,秋笙心中的豪情热血还是能被理智压住的。人家摆明了态度要整他,他便顺着风向后退几步,留几分余地翻盘,何况大越国库堪忧,实在是供不起御林军在外头折腾。
御林军人手一把卷云刃,轻甲重甲各一套,炮火弹药用的都是全国上下的上上品,八千御林军置备下来,花的银子都快赶上整个南大营了。
“少喝些酒,你重伤未愈,收着些。”手下道:你安心养伤,这两日忙着和谈恐怕不得空再来,若有变故捎封信来便是。
韩建华其实不是个好酒的,只是秋笙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泡在酒罐子里总是长吁短叹无人相伴,这才生拉硬拽着他跟自己一起当酒彪子。手中竹叶青不过饮了两成,刚要顺着打起嘴仗来,却听门外一人厉喝道:“谁!”
紧接着便是一阵砖瓦乱响,两人交换下眼神,明白那偷听的沿着房顶跑了。
门外那人进来先行个大礼:“陛下,臣请见。”
正是江辰。
老头一听说秋笙醒了,晃荡着一把快散架的老骨头就飞奔而来,结果迎了个空房子,估摸着算了一下,就找到御医院来了。
“还请呢,”秋笙虚扶了他一把,“江大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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