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温热的吐息落在霁摘星的面颊上,他黑沉而翘的眼睫被拂的微微颤动,满盈着的潮红在雪白面颊上浮起,像是晕染开的脂膏般。
银发修士微微僵住了。
他在床榻边伫立许久,忽然小心翼翼地俯身,去轻触了触霁摘星的面颊。
冷白色的肤上垂覆着青丝。
不经意间碰到的黑发细软冰凉,肌肤却是温热的,十分柔软细腻,像是轻易便可化在掌心间。这忽如其来的冒昧冲动,甚至让银发修士自己都有些不解,他为何心绪悸动得这样厉害。
那茫然失措的模样,几乎让人认不出他就是那位在溟灵剑宗以杀生道闻名、刚从分神渡劫大乘的云疏老祖。
这次云疏用在渡劫上的时日很长,漫长到溟灵剑宗近来气势消沉得很,甚至觉得他们的分神大能即将陨落。但是云疏就是在这样无人料想的状况下欣然渡劫,给修真界又添笔浓墨重彩的记载。
偏偏他连渡劫大典都未参与。而是分下缕魂魄,下界寻找着那在心魔劫出现过无数次的人。
占据他回忆全部主体的人。
云疏微微垂首。他半张脸埋在阴翳之下,看不清脸上复杂混合,又是阴郁又是疼惜的神色。只觉得他目光是很沉重的,像是被某种枷锁束缚,而隐忍着那几乎要汹涌溃散的欲.望。
霁摘星如今很好。就像他想象——不,比他想象更为卓绝绰约。
他不该打扰。
云疏是变异冰灵根,天生身上就似带着寒气。哪怕他只是很轻地碰了霁摘星下,那明显的低温体质还是让昏醉的霁摘星微微蹙眉。
在银发修士小心翼翼抽.出手时,霁摘星明显含糊地念了句什么。
然后他微微动作,温热的肤便下埋入云疏的掌心,那调整的动作让霁摘星将大能的修长手指当成了个冰凉的玉枕般,枕了下去。
云疏的瞳孔微微扩散。
便是在追杀个和自己同等修为的魔头时,云疏也未曾这样紧张过。
他下便不动了。像是突然变成了座石雕,只是眼眸还微微垂着。
黑发剑修的唇艷的像刚饮过血般,原本整齐的衣领被揉开了,露出了莹白的锁骨,很是清瘦漂亮。
云疏的目光不过微微偏到那处,明明也未曾看见如何过火的地方,他面颊却是骤然被点燃了般,匆忙撇过头去,将视线落在了别处。
心神都被其蛊惑。
那瞬的心慌实在太过厉害,以至于云疏的耳皆是心室的急促跳动。他个大乘期修士的魂魄,竟未曾发觉,房门外正有修士靠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紧接着,那人含笑神情便僵在面上。
任是谁看见个陌生男人守在自己师兄的床边都不会高兴。
祁白扇见着那男子身量颇高,宽肩窄腰,似乎压迫感极强,莫名生出种警惕防范来。
“你是谁?”祁白扇从狢轩口听说了,但不知晓如今霁师兄还睡没睡着,强压着火气低声道,“哪个峰的弟子,擅自进霁师兄房,是要做什么?”
他话的质问感很重。以至于云疏略有些心虚起来,侧身瞥向祁白扇。
时间似乎都在那刻凝结。
闭眼吐息之间,便见祁白扇的法器已祭出,扇刃向云疏攻去。他双眼睛红得骇人,周身魔气浓郁,近乎是快要失控的状态。
他想要眼前银发修士死。
祁白扇当然认得云疏,郁水宗很多弟子都认得云疏。将他当做下界除妖的慈悲修士,是能将人带入上世界的强悍大能——那是之前。
现在祁白扇对他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夺了师兄的道骨,生生将他师兄那般fēng_liú意气的天之骄子,逼成落拓又浑身是伤的模样。
那击未。
其实理智回归后,祁白扇便知他如今是杀不了云疏的。他眼畏惧——怕云疏再对师兄动手的畏惧,和仇恨,都十分鲜明,恨意滔天。
“你为什么不能放过霁师兄?”祁白扇紧盯着云疏道,“他已经把道骨给你了,身上没什么能给的了。不管欠了你们宗门多少,都已经偿还清了吧?”到最后,祁白扇的声音微微尖锐起来,他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那语调充满轻蔑冷嘲。
霁摘星身边的人,都觉得他是来害人的。
云疏想到。
连他也觉得是如此。
想必霁摘星只会更厌恶他。他从开始,便永远失去了站在其身旁的机会,他们间除了对立的血海深仇,什么也没有。
这个认知对云疏而言,并不算很难以接受,他神色却下子冷冽阴郁起来,脑海不断重复着心魔景象,那些惨烈的幻境和现实不断交织,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压迫溃烂。
祁白扇的指尖紧握着法器。
他痛恨不仁的上界大能,却也痛恨这样弱小的自己。
触即发。
而这个时候的霁摘星,已经半醒过来了。
他倒不是被吵醒的,方才的祁白扇吐字狠厉却轻,倒是魔气和杀意太重,哪怕霁摘星已经沉醉,对这种危险讯号还是十分敏感的。
霁摘星半撑起身子,看向身旁充满颓废气息的银发修士和满脸敌意的小师弟,被清秋酿影响的思路也开始迟钝地转动起来。他很低地喊了声:“……云疏?”
那是种很柔和的音调。
云疏又僵住了,他目视前方,好似被施展了某种定身术法,动都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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