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典想点拒绝,最后手指轻轻移了移,点了接受。
他找到耳机戴上,听见贺庭政低沉的声音说:“你那里好黑,是遮了摄像头还是关了灯?”
“都睡了,灯也关了,我正准备去医院。”江宇典悄声道。
这里隔音不行,他不想吵到别人睡觉。
“你好点没有?”他声音一小,语气就显得非常温柔,贺庭政太喜欢他这样说话了,觉得心都要化了,也跟着低声说:“好多啦,修养一周我就出院了,不用过来看我了,我听你助理说了,你拍摄的那个武馆离我这里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车,而且她说你拍摄很累,你也不是超人,超人也要睡觉的。”
江宇典总觉得贺庭政这么抗拒自己去看他,里边儿肯定有什么问题。但贺庭政说的也在理,他想了想便道:“那你先在医院静养。”
贺庭政就说:“我要是想你了,我就给你打视频电话。这样也挺好的,虽然触不到摸不到……而且还看不见。”
这样对话,有种别样的乐趣,好似两个人都躲在被窝,说悄悄话似的。
他动了手术,身上理应有伤疤的,贺庭政今天想起这茬来,很怕未来要是江宇典没在他身上看到伤疤,会不会知道自己当初骗了他。
他了解这个人,知道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尤其是自己,更是不能对他有所欺骗。
但在这件事上,他心中也是有委屈不满的。江宇典那么长的时间里,都不肯认他,待他像个陌生人似的,可把他委屈坏了。
他怕江宇典知道事实,而且自己的做法确实有疑点。于是他就找了专业的大夫,在他身上轻轻划了两刀,伤口很浅,然后用吻合器吻合。
这样一来,虽然他也吃了点苦头,但也还好,只要能把人给追回来,他是甘愿的。
贺庭政那边倒是很亮,他气色比刚“做完手术”出来要好一些,声音也隐约有了气力。他不知道江宇典的神色如何,只能从他的语气揣摩他的心情如何:“拍真人秀累吗?”
江宇典道:“不累,充实。”
“做明星好玩儿吗?”
江宇典想说不好玩儿,说好玩那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可他又的确觉得,挺有意思的,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多了,虽然这圈子腌臜,可他见过的肮脏比这过分多了。
见他沉默,贺庭政又小心地道:“不好玩的话,你跟我回家吧,我们回去吧,就像以前那样,我们住在旧金山,我们重新收养一条狗,我们白天去河边看日出……”
“阿政,”江宇典突然打断他,“回不去的。”
贺庭政沉默了,江宇典就说:“我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贺庭政私心里,非常想和江宇典回到从前那样,两个人都无忧无虑,这是最好的状态了吧?他们活得像家人,比一般的恋人还要亲密,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来打动他的心。
可江宇典说他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那你觉得现在高兴吗?做明星。”
江宇典点头,忽而想到贺庭政看不见,便低低地嗯了声。
贺庭政说:“你喜欢什么我都支持你,你知道的。你喜欢做明星,觉得好玩,觉得高兴,那我就陪着你……”
他再次打断道:“我们有各自的生活,你老大不小了,三十二了,你也要结婚的,等你的孩子出生了,你让他认我做干爹。”
江宇典想了一天,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和贺庭政的人生轨迹已经不同了,再者说了,贺华强死了,那贺华强的家业只能由贺庭政来打理,他这么整天围着自己转,这像话吗?
他已经非常对不起贺华强了,把他器重的儿子拐走,一拐就是八年,虽然没有养歪,这点可喜可贺,但贺华强的在天之灵怎么愿意看见自己这个灾星死后,还把他的儿子死死拴住?
他知道那时候贺华强病得很严重,医生都说准备后事吧,结果贺华强就是不死,就在床上拖着,用高昂的药和仪器吊着命,就是想看着自己咽气,看着他的孩子回去,贺华强才舍得去见上帝。
果不其然,自己死后不久,贺华强也走了。估计是儿子回家了,他了却一桩心事了。
贺庭政一听他语气,认为他还把自己当成小孩子,非常不高兴,他要闹了!
“你现在比我还小呢,你不能c-h-a手我的人生。我虽然听你的话,可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我就要留在国内,留在北京,你去哪我就去哪,你休想跑。”
他说话非常蛮不讲理。
江宇典觉得脑仁疼,想训他、骂他,可是怎么舍得?
贺庭政这还躺在病床上呢?
他说话怎么这么蛮不讲理,还中气十足的?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夜风吹着,他道:“你把被子掀起来,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贺庭政眼里的心虚一闪而过。
还好他早有准备……不然这要是翻车了,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怎么教训。
他掀开被子,把手机倒过去,露出吻合器吻合过的伤口,装可怜道:“看完了吗,好疼的,我自己都不敢看。”
江宇典看见他身上的那些纹身,就好像看见镜中的自己,他倏地看见他胸口仿佛还有字母,但是有些小,屏幕晃动,他看得不真切。他还看见贺庭政没穿内裤,胯下沉睡着巨物。
他看一眼就别过眼去:“好了好了,盖上。”
“好看吗?”
江宇典道:“我让你不准纹身,你怎么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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