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轻几乎身体僵硬不知道如何反应,抱着她的女人在她耳边痛苦地哭道:“都是我没用,他们拉你出去的时候我,我……”
一段记忆在陆轻轻脑海中展现,原身被遥带着人绑起来架到火堆上的时候,部落里的人几乎都在观望,有少数几个不忍心的也没有出来讲话,因为遥说祭祀可以让他们得到食物。甚至连原身的父亲也是默许的态度,因为他是这个部落的酋长,他身上背负了整个部落的人命。
只有原身的母亲三枝在声嘶力竭地哭求,跪在遥脚边阻拦。
然而她不仅仅是原身的母亲,她还有另外两个女儿,所以在遥低声威胁她另外两个女儿的命时,三枝妥协了,放弃了,她只能搂着两个女儿,哭着看长女被烧死。
原身会死去,除了身体虚弱饥饿和高度恐惧紧张,又何尝不是因为绝望呢,对所有人都放弃了她这个事实而绝望,对父母和家人的默许而绝望,小姑娘是在无尽的失望和凄凉无助中死去的。
想到这个,陆轻轻因为“母亲”这个身份而产生的不知所措顿时就减轻了很多。
客观来说,三枝确确实实放弃了原身,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原身的死亡,那作为外来者的她又有什么立场来感动于三枝的关爱呢?
只不过,三枝毕竟是原身的母亲,原身死时虽然绝望,但也依然对担心家人,所以陆轻轻会将原身的母亲妹妹当成自己的责任,其他的就免谈了。
陆轻轻拍了拍三枝的背:“我没事了。”她看着跟在三枝身边跟着小声哭,两个眼睛肿得跟大水泡一样的两个妹妹,摸了摸她们干巴巴的头发:“再等一会儿就有东西吃了,不哭。”
三枝上上下下把陆轻轻检查了一番:“你真的没被烧着吗?你真的见到了食神?”
陆轻轻点头:“是啊,母亲,所以你来帮我吧,一会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三枝这才露出笑脸,脸上满是乱七八糟的泪痕,在干瘦黑红的脸上看起来尤为沧桑:“好!”
陆轻轻叹了口气,又看看她少得可怜的穿着,她身上的兽皮都是很旧很旧的了,还破了很多口子,里面贴身塞满了干草来御寒,想必好一点的料子她都给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她双手双脚都是烂掉的冻疮和血口子。这样一个人,即便是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看到了也会同情不忍的。
她把三枝和两个小女孩带到石锅旁:“你们就帮我看着这个吧。”呆在火堆边也能暖和点,这见鬼的天气真是冷透了,溶洞口大咧咧地敞着,寒风不断从外面往里刮,陆轻轻觉得自己都要被冻得浑身僵硬,指头都要掉了,偏偏太多人在关注着她,为了形象她只能硬挺着。
这时候遥终于把石板弄回来了。
溶洞里就有不少石板,是族人处理食物用的,但陆轻轻嫌那些太脏或者太容易碎裂出小石块,遥从外面弄回来的三块石板倒是不错,既粗糙又不容易碎开。
她让人把石板架到了另外三口打扫干净的石锅里,这会儿也有人把处理好的魔芋送回来了。
陆轻轻见那大块头的魔芋被削得面目全非凹凸不平,不过洗干净去了皮之后,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还微微带点紫色的肉,看着就想吃啊。
“还在削吗?”她问。
那人点头,忍不住搓动双手:“鹿,我……”
陆轻轻抬头一看,挑眉:“草?”
叫草的瘦削男孩塌着腰站在她面前,嗫嚅着说:“对不起,我想救你的,但我没用。”
陆轻轻淡淡笑:“没事,你们还在削吗?”这人和原身可以说一起长大,是挺要好的朋友,但性格胆小,有点懦弱,原身对他本来也没什么期待,所以陆轻轻对待此人的心态也就格外平和,不像对三枝那样有些复杂。
草握紧双拳,脸上是压抑的难过,他闷声说:“还在削,全都要削完吗?”
陆轻轻估计了一下部落的人数,也就一百五到两百人,没办法,原身数字的概念不强,就这大概的数据也是陆轻轻现在估算出来的:“先削三十个吧。”
魔芋块头大,做成豆腐五人吃一个差不多了。
“……”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得,这个也不会数数,陆轻轻就自己又去数了魔芋给他,又看了看这人的手,有点红:“很痒很热是不是?拿雪擦一擦,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不用太担心,你们换着人来削,然后手上裹上干草,最好不要直接接触到魔芋。”
处理魔芋的时候应该带一双手套,免得被魔芋里的生物碱灼伤,但这里哪有什么手套,灼伤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处理,只能多泡泡雪水了。
草顿时高兴起来,鹿关心他了,这是不是说他原谅他了吗?他那时候真的想冲上去把鹿救下来的,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可是做不到不是不去做的理由啊,说到底还是他太胆小了,他也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草脸上表情一时一个样,最后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陆轻轻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对于旁人的想法她无意探究。
她招来几个平时干活非常利索也很勤快的高壮妇女,自己拿着一个去了皮的魔芋坐到石板前示范。
“就拿着魔芋在石板上用力地擦,擦成浆。”她像擦萝卜丝一样在石板上擦这颗魔芋,示范了几下就叫她们上手,自己在一旁指点,这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她们马上就会了,大约想到这是吃的,动作相当有劲,那声音撕拉撕拉的,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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