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结果,格杀当场——二者于这一点上出奇一致。
与是否心有仁意无关,无论是醒挽真或是祁薄阳都知道,终会有大悲寺弟子脱逃,只静待良机重来。
百年之后的局面或可想见,宣识色纵然不在,但谁都没有真的以为大悲寺会如此简单便真的湮灭了。
大荒,从来不是一成不变。千年间风起云涌,人物辈出,宗门林立,到最后不过昆仑、祚山、大悲寺与蓬莱而已。
当年昆仑一系化而为三,后又为四,如今笛吹云、白日迟与楼沧海,再加上归来的祁薄阳,四宗宗主自上回别后,重聚昆仑。
若是从前,有大悲寺作为太虚道与祚山之间的平衡,自然无碍。但宣识色已逝,大悲寺呈退隐之势,直接将太虚道与祚山推至对面,再无转圜余地。
祁薄阳执剑立于天庭,焚香祭告天地。
时隔千年,昆仑三宗重归于一,再无三宗之说,只有昆仑,祁薄阳为主。
沈醉是除昆仑外,唯一观礼之人。
耳边鼓点声声,檀香悠远,云气疏淡,祁薄阳站在他两丈开外,背对而立。
他扶剑的手修长却有力,玉冠束发,墨发飘扬,与长衣和在一处,祭唱之词音节舒缓流畅,悠远如隔世。
沈醉只觉心内有丝丝缕缕的情绪蔓延开来,眼前景象变幻,却是十年前与叶抱玄对坐之时。
那时他一时冲动,方有那一问,而如今……更迟了。
祁薄阳扔不下昆仑,他也舍不了长生之念,虽因蓬莱与昆仑两宗交好,而无冲突发生,但相见时间却少。
诸礼已毕,沈醉向前迈了一步,道:“昆仑景风剑,尚在凤凰城中。我将回蓬莱,恰与你一同取剑。”
祁薄阳神思略有恍惚,仍沉浸于方才肃穆中未出,片刻才回身,认真回他:“……好。”言辞郑重,似是许下什么承诺。
凤凰城一别后,当再无相见之理。
此后一月,西北之境几乎是血色盈天。
对于大悲寺弟子,稍或行藏透露,便有祚山或昆仑弟子提剑围捕。
追赶之下,少有逃脱。
祚山弟子行事只随心意,昆仑弟子虽然飘逸不群,可也没有心慈手软一说。
因之前焚城之故,对此作为,也无人说些什么。
应帝趁此之机,将古臧划拨到自己之下,对于祚山与昆仑所为,只作不见。
当年大悲寺四贤,涅仪死于醒挽真之手,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仲闲与重兆为风满堂带人所截,重伤逃脱,身死不知。
而知微从古臧赶回宣识色身边,自浮晅一现之后,再不见踪影。
天机阁诸宗,也将宗门迁回昆仑。
祁薄阳站在天庭之上,向下望去,却见原本空旷寥落的玄圃宫与阆风宫,突然多了些人气。
见此之景,心中不由触动。
夜间练了会剑,沐浴之后正待擦干头发,眼角及处,有人于屋角一跃而出,团身扑来,用的全是不要命的招式。
怎奈何祁薄阳功夫高出他太多,纵然是在此惶急时刻,也不曾乱了心绪,身子往边上一退,手中已握上了旁边摆着的长剑。
二十来招之后,来人已见弱势,祁薄阳觑准机会,一剑刺穿对方肩膀,将其钉在了粗柱上。
指风微弹,那人脸上黑布掉落,祁薄阳凝神细想,道:“知微?”
知微被他长剑贯穿身子,钉在柱上动弹不得,目光中恨意浓黑如墨不化。
祁薄阳手握在长剑上未放,见他目中恨意,不为所动:“你是想为宣识色报仇?”
知微一剑穿身,本该痛楚难耐,可他脸上却无半分同意:“自然。”
他方才与知微动手,动静说大不大,却也不小。
天庭边上本是没有弟子的,若说最近,竟是沈醉住所。
他闻见了动静,匆忙赶来,推门见得这一幕。
月光透过一隙映在青年的脸上,身着长衣的身形显得尤为高华清致,转眸看他时,眼波如水,身姿fēng_liú无限。
只是握在他手中的剑上淌了血,虽然眉目间一派从容随意,却显得残酷许多。
那一剑拔出,鲜血喷溅,知微捂住伤口,血仍然从他指缝间不断溢出。
血腥味在屋内弥散开来。
沈醉杀过人,十三岁初入大荒,也曾遇见过心怀歹意之人,取其xi-ng命之时,心中虽稍有不适,但心魔血誓之下,次数多了也便习惯了。
十六年后再入大荒,为寻得祁楚,他再开杀戒,遇见的祚山之人无一人从他手中脱得xi-ng命。
他与祁薄阳所说,什么蓬莱不得介入大荒纷争,不过一派胡言,只为诓得他打消拜师蓬莱的念头。
只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祁薄阳。
十年前,他虽然亲手教得对方杀人,也不过害怕对方入了太虚道会有心软之时,那时少年目中惧色恍如昨日。
此前祁薄阳杀姚绿笙之时,不过一剑之力。他那时只想着,原来他的剑已经快到这个地步。
可今夜,对方剑上淌血,眼眸深处一片冰冷之景乍然入目,他心中迷雾兀然散去,当年少年的形象被强力抹去,换成了眼前卓然而立的青年。
这二者,再无一分相似之处。
“沈岛主。”祁薄阳见他赶来,笑道。
知微转头见了沈醉,瞳孔微缩,似是想起了什么。
祁薄阳这才想起一事:“当初在古臧,是你假扮宣识色引我去那。若是如此一来,当日酒楼下面那人,也是你了。”
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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