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生产大院,人群还没散,平时负责看仓库的大爷蹲在土坡上吧嗒吧嗒抽着烟,跟他旁边的同志有说有笑。
颜冬青看一眼,直接走到张志刚跟前,跟他说了几句。
张志刚脸色一变,沉住气的不声张,起身喊民兵连的同志出去。
颜冬雪瞧出张志刚脸色不对,把她弟拉到一边:“咋了?你跟张科长说了啥?”
颜冬青只说四个字:“敌.特分子。”
从解放到现在,全国各地大大小小事故不断,这也是出门必须出示介绍信,招工接待外地人员必须严格审查身份的缘故,不怪老百姓警惕,主要还是时局动荡不安。
就这样了,还是有除不尽的敌特分子。
正说着,大院门口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喊:“我咋瞧着仓库像着火了呢?”
另一人道:“我的娘.可不就是......”
仓库里装的可是他们的心血!
众人慌忙搁碗筷,扛扫帚拎水桶往仓库跑,好在火势没蔓延,又有民兵连的同志在,七手八脚的泼水扑火,尽管抢救及时,可还是有上千斤小麦被烧得焦糊。
有个女知青当场就哇的哭出了声:“哪个杀千刀的干得!揪出来,送去枪毙!”
“对!揪出来审问!逼他交代!”
“十有八九是敌特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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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闹闹间,民兵连的同志揪出个穿白汗衫劳动布裤的年轻男人,推攘到人群中间。
有人道:“吴保国?!”
“是从上海下放来的知青吧!”
“说,是哪个国家派来的,有没有同谋?!”
叫吴保国年轻男人死鸭子嘴硬,怎么也不说,庄稼汉们可没那么多耐心,直上脚踢,把他好一顿揍。
吴保国被揍得缩成一团,实在受不住了,抱头喊:“没有同谋,就我一个!”
“撒谎!”傅冉从人群里挤出颗脑袋,小脸红红的指控:“我都听见了,还有个女同志!”
她话音落下,闹哄哄的人群里有人不着痕迹的往后退。
颜冬青头疼,抬手把咯吱窝下的脑袋按回去。
可惜为时已晚.
“啥?小同志你别走,快出来跟俺们好好说说!”
负责看仓库的大爷激动的把颜冬青扯去一旁,傅冉立马被一群同志围起来,七嘴八舌的问。
傅冉说得口干舌燥,等好不容易被颜冬青带回招待所,有气无力道:“三哥,他们到底在审问谁,怎么倒像是把我当成敌特分子一样......”
颜冬青瞟了她一眼:“活该,让你多话。”
像是想到什么,傅冉突然有些后怕,拉上颜冬青衣袖,苦哈哈道:“完了三哥,我是不是干了件错事,您说那些敌特分子会不会记恨上我......”
见她怕的小脸发白,颜冬青叹叹气,抬手摸摸她汗湿的脑门:“别怕,这两天我们就回去。”
因为敌特分子的事,农场管制开始严了起来,晚上有民兵连站岗,白天还有军官同志挨个核查所有人的身份来历。
颜冬雪不放心,在颜冬青说要回去时,没有留他们再多玩几天,而是道:“我和林师傅打声招呼,看他啥时候去城里,让他顺道送你俩上火车。”
这边颜冬雪跑去跟林师傅一说,林师傅满口应声:“好说好说,明天俺要送粮食去粮站,还是早上,在农场门口等俺!”
等颜冬雪离开,林师傅琢磨琢磨,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决定找张志刚商量点事。
要不是两个小同志,他们几万斤粮食都得烧成焦糊,眼下人家要回去了,怎么也得给人点答谢!
找去保卫科,民兵连的同志也在,听林师傅这么一提,大家伙都没意见。
“装粮吧!给他们带几口袋粮!”
林师傅眼一瞪:“这么多,两个小同志咋弄上火车啊!照我看,直接从邮局寄!”
“中!等年末杀猪,风干肉也给寄点儿!”
大家伙商量好,转天张志刚先从仓库装半口袋粮,他也一块跟着,把颜冬青和傅冉送去火车站。
颜冬雪舍不得他俩,坐等候棚里有说不完的话。
傅冉把做好的罩衫拿出来:“姐,这是我给你做的,昨晚才做好。”
斜襟盘扣的样式,上面印着淡黄碎花,瞧着好看又亮眼。
颜冬雪感动的直掉泪,反手抹抹泪珠子,笑着打趣道:“这么能干,再过两年,给咱家冬青当媳妇儿吧。”
火车站这么多人,她要怎么答啊!傅冉朝颜冬青看了看,可惜颜冬青早撇开头当做看不到,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正竖耳朵在听。
傅冉小脸红红,还是点了点头:“好。”
她这么实诚,颜冬雪反倒愣了,反应过来后笑得眯起眼,连张志刚都笑了起来。傅冉一张脸越来越红,臊地想捂脸。
徐兰英说的对,她怎么就这么没皮没脸呢!
直到上火车,傅冉都没有缓过劲,小媳妇一样坐在窗口位置,羞答答的不吱声。
颜冬青心神也有些荡漾,闲适的靠在火车坐上,转过脸看她,见她脸蛋白白嫩嫩透着红,察觉到他看她,露出腼腆的笑,一双杏眼笑眯起来,只觉得要笑到他心里去。
真是个勾人的丫头啊,以前是,现在还是。
火车哐当哐当驶出站,颜冬雪站在火车站外,眯眼看着火车渐远,心里生出几分怅然,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还不知道要待多少年才能回去。
回去的路上,颜冬雪显得闷闷不乐,靠在车厢上扭头看着倒退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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