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孩童垂着头,他红着眼圈哭泣,眼泪成行划过下巴。偏偏他又是至为倔强,从始至终都没有抽泣一声,要强得很。
楚衍身处孩童躯壳之内,对他感受也能一一体悟。
刚刚他才忘了父母双亡的惨状,才将那场倾天之火忘得一干二净,心中甚至因为自己能够踏上仙途有了点欢呼雀跃。
玄奇山与修士,魔道仙道都是世外高人,都是凡人无法窥见的传说。
转瞬之间,那扇仙界之门就对他敞开了一道缝隙,虽然光明微弱,也足够让小小孩童欢欣雀跃。
转瞬之间,他又想起了那场惨烈的大火,满目的鲜血,以及逢人就咬神智全无的毒尸。
明明都是家中熟人,侍女们还会微笑着向他问候。眨眼之间,他们却都要杀了自己,就连父亲母亲也未能幸免。
一边是互相啃咬鲜血满地的场景,另一边却是面孔阴森话语深寒的几人,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他,口中还说着什么炼成傀儡之类的阴狠话语。
就在孩童瑟瑟发抖之时,黑衣女修从天而降,皎然剑光破开云海,也斩断了一切血腥与暴虐。
小小孩童绞尽脑汁,也只想到天人之姿四字。
她救了自己,却无法挽回已经逝去的生命,他只能颓然可怜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强忍着不哭泣。
刚刚被忘却的记忆刹那间复苏,孩童松开黑衣女修的手,竭力瞪圆眼睛,泪水还是止不住。
家破人亡之仇,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与惶恐,已然超出他的承受限度。
孩童不想太软弱,让仙人姐姐看不起自己,但还是按耐不住情绪,肩膀一缩一收哭得伤心。
忽然有一只纤白微凉的手,温柔地拭去了他面上泪痕。女修轻轻抱住了他,温柔可亲得像个幻梦。
孩童鼻端全是女修的香气,清冷如梅却也有三分暖意,莫名温暖了他整颗心脏。
“想哭就哭吧,只有今日一次。”女修话音柔软地说,“从此以后,由我陪着你,也有师父陪着你。”
这句话就已足够,孩童呆愣了一会,忽然在女修怀中嚎啕大哭,无所畏惧也并不害怕。
他不管自己的泪水会不会沾湿女修的衣襟,肆意地无措地哭泣,像个真真正正的孩童一般。
楚衍从那孩童躯壳中抬头上望。他刚巧看到月光明澈,不只映亮了世间万物,还照亮了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难怪如此,原来如此。
仔细想来,事情还真是巧合。楚衍轻轻地笑了,尽管他没有形体只能旁观事态发展,却越发笃定自信。
不管那两人间是何等温暖依偎,脚下的云光还是径自向前,犹如滔滔江水无法回头。
再之后的事情,似乎连这孩童也记得模模糊糊,仿佛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般,分不清方向与时间。
楚衍并不奇怪。那孩童现在只是个凡人,小孩子哭泣之后自会疲倦,记得不大真切也情有可原。
忽然之间,他就从那具躯壳束缚中解脱开来。再一眨眼就身处山峦之巅,峥嵘峰顶几欲天齐。若有若无的白雾笼罩在山顶,看不真切。
那孩童就跪在一个人面前,他整个人都被雾气笼罩,看不清面容也瞧不见他的模样,真真正正地缥缈如梦。
那人声音字字真切地传入耳中,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在心头响彻,“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个徒弟。”
大能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小孩童就俯身向下三拜九叩,模样郑重又严肃。
大概这两人因缘从此开端,径自延伸向前无有阻碍,直至最后,才骤然破裂无可挽回。
楚衍在稍远处看着那两人,他没有费力再看清那人的面容,因为知道全是徒劳无用。
那孩童想让他听到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疏漏。他不想让楚衍知道的事情,任凭他竭尽所能,也是全然无用。
不一会,那阵幽蓝湖水又来了,悄无声息地席卷而上,竟蔓延到整座山峰之顶。
瞬间升起又是忽然而落,楚衍再一睁眼时,眼前的情景分外熟悉。
那可不就是灵山之上,周围全是各大门派弟子轻声交谈。
他们个个举止优雅言语带笑,花多纷纷而落犹如落雨,已经变成孩童的少年冷眼旁观并不随波逐流。
他在等什么人呢,靠着一棵树神情冷傲,不屑搭理周围的人分毫。
那种孤傲来自于他的本身,不与世俗和光同尘的耿直傲骨,自然也从未将其余人看在眼中。
终于,黑衣少年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人股孤零零一个人,无人搭理有些狼狈,秀美面容上也带着几分尴尬之意。
可他的眼睛明明那么亮那么烫,拙劣伪装根本无法遮盖他的本质,是同样的俾睨众生不肯折服。
是了,就是这个人。
于千万人中也能一眼望见他,自己的宿命他的未来。早在出生之日起,他们两人的命运就已紧密捆绑。
看到另一个自己,楚衍并不意外。
一模一样的面容,相似的眉眼气度,同样都在静静旁观,好似镜子映出的图样,无有分别重叠为一。
他冷然淡漠地看着合一少年向前,带着些微敌意地与自己搭话。
双方对视一眼,流转其中的全是不可言说的隐秘。
牵连在一起的命运之线终于被扯动了,缓慢细致地合并为一,越绞越紧。
楚衍仍能感受到那人心绪,体味得到他的怒火与不甘,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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