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修缘不怎么说话,陶惜年的心情依旧相当愉悦。自从年前半月下山采买后,他就再也没下过山,平日里也是一两个月才下山一次。如今大雪封山,又该有好几日无法下山,修缘是这段时日他唯一能接触到的正常人类了。他话虽少,但长得好看人又勤快,还是很不错的,比阿柏赏心悦目多了。
仿佛是感受到了陶惜年的嫌弃,炉子旁的坛子微微动了动。陶惜年一激灵,道:“对了,得给炉子添火了。”
他放下碗,笨手笨脚地刨了几下火,生硬地往里面扔了几截碳,一看就是个四体不勤的模样。
刚巧扔下去的几截碳里,有一个烟头子,呛人的烟味立马冒了出来。陶惜年咳嗽几声,学着阿柏平日里的样子俯身去吹,力道太大了些,没把火吹起来,反而弄了一脸的灰。真是太久没干活了,火都吹不起来。
他闭着眼睛咳嗽,背后伸出一双有力的手,将他往后带了一步。
“我来吧。” 修缘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说罢俯身摆弄几下,轻轻吹了几口气,火腾的一下便起来了。
陶惜年用巾帕擦了擦被熏出来的眼泪,尴尬地笑了几声,说:“修缘,你真能干。”
修缘解决了炭火,将二人的碗筷收了。陶惜年跟着过去看,他果然又开始洗碗了,那娴熟的动作,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修缘,碗放着我来洗吧,你是客人。”
“无妨。”
陶惜年也不会洗碗,这么冷的天,他是不可能去洗碗的。既然修缘要洗,就让他去吧。
他回到屋内,踢了一脚炉边的坛子,说:“快点起来,跟我去师父房中打扫打扫。”
阿柏瞬间从坛子里跳了出来,抖了抖叶子,是个精神抖擞的模样。
“你还想让他长住啊?”
“嘘,给我小声点!大雪封山他又受了伤,至少得住个三五日。”
阿柏的绿豆眼向窗外望去,一边哼哼一边说:“我看啊……他好的差不多了,还能洗衣服扫地做饭呢,今天就能下山了吧。”
“闭嘴,赶紧去!”
阿柏闷闷不乐地从窗户跳了出去,迅速打开青云道长的房门。自从青云道长尸解而去后,这里已经空置了两年,地上落满了灰尘。
陶惜年拿了扫帚跟过来,刚扫了两下就被灰尘给呛到了。阿柏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背,说:“给我给我,真是个金贵的命,你去把桌上的灰尘擦一擦,抹布在那里。”
陶惜年擦着桌上的灰尘,看到房间里师父的挂像,有几分感慨。师父尸解而去已经两年,他来这青龙山也有六年了。
六年间,他跟金陵城里的狐朋狗友们差不多断了干净,即使下山碰见,也不过点头问好而已,只有庾远道还偶尔上山探望。除此之外,就只有阿柏了。
他想修个地仙,修成了可以在红尘里来来去去,享受荣华,但他这天煞孤星的命,就算修成了也还是孤身一人。难不成真要和妖怪去双修?
想着想着,手里的动作就慢了,也没注意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阿柏的耳朵很尖,知道是那和尚来了,立马在墙角处缩成一团,仿佛是年久失修墙角长草的模样。
修缘进来的时候,陶惜年正慢慢地擦着桌子,扫帚倒在一旁,活只干了一半。他瞧见墙边长了一丛草,只道房间许久不住,也没多想,上前两步,一手将那株草给拽了出来。
“疼疼疼疼……夭寿啦夭寿啦,根都露出来了,快放手,下流!下流!”
阿柏从修缘手里挣脱出来,顾不上掉的几片叶子,连忙顺了顺身上的叶子将根须遮住,骂骂咧咧道:“无耻!无耻!太下流啦!……”
陶惜年吓了一跳,去看修缘,只见他青着一张脸,是个很震惊的模样。
“妖怪?”
陶惜年连忙将阿柏搂了过来,解释说:“他是我朋友,名叫阿柏,是个好妖怪,你不要见怪,哈哈哈哈……”
修缘震惊了半晌,道:“无事,是我见识太少。此处是道观,有精怪一类也不稀奇。”
陶惜年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把人给吓着。阿柏就生气了:“大和尚,你那么勤快作甚!多手多脚……害我露底……”
陶惜年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道:“你那几根须有什么好看的!没事儿就快点帮忙干活。”
阿柏委委屈屈地跳下地,背对着二人,开始扫地。修缘道歉说:“阿柏小兄弟,对不住,初来乍到,惊扰你了……”
阿柏“哼”了一声,不理他。陶惜年轻轻踹了他一脚,说:“越来越放肆无礼了。”
修缘拿了陶惜年的抹布去擦床。陶惜年在一旁看着二人,无事可做,便拿了个坐垫坐在刚擦好的矮桌旁,吃起了花生。待到桌上堆了一堆花生壳,才猛然道:“修缘,我去给你找身厚衣裳。”
他翻箱倒柜地找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找到那件做大了的夹襦和一件旧时不穿的厚斗篷,又翻出一件新的xiè_yī,再过去时,房间早已打扫好了。
阿柏正在给床铺被子,修缘则将房内的家什都擦了个遍。陶惜年将衣服递给他,他道了声谢,将那件斗篷穿在身上。
陶惜年嘴角抽了抽,心道你还是会觉得冷的是吧。这头倔驴早上还扫了雪洗了衣裳,多冷啊,他才不会自己找罪受。
作者有话要说: 两裆在汉时是女性装束,且是内穿的,到魏晋时则男女都能穿,成为一种便服,大家感兴趣可以搜一下图片,款式还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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