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烧烤店已经清闲下来,矮个儿领着另外三个人占了一桌,江川和南西池在角落里相对而坐,低声讨论张会礼的事。
江川原本就饿,打了一架之后更饿了,不停地嗦着桌上的小碟盐水花生米。南西池将啤酒瓶的瓶口在桌角用力磕了一下,直接磕掉了盖子递给江川,说道:“张会礼的事就交给我吧,我明天帮你打听一下。你刚出来,消停几天才是正经的。”
江川嗯了一声,把最后几粒花生米嗦完,拿起啤酒瓶直接喝了一口。烧烤店里灯火亮堂,江川背对着,灯光将他的背影融得模糊,连表情都氤氲成了一层暗色的雾。
南西池看了他一眼,“你别太担心。”
烧烤送过来了,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江川说道:“我担心也没有用。”
于是越发沉默了。南西池再怎么没心没肺,到这会儿也已经看出来江川有点不一样了,换做从前根本不可能这么平静,还能坐下来喝啤酒等烧烤。他们之间一向坦诚没什么秘密,南西池也是兜不住想法的人,想到了便问了出来:“怎么感觉你有心事,在里头遇到麻烦了?”
江川白了他一眼,“你好意思问,八个月都没去看我一次,真当我是死了。”
南西池无奈,“你妈一个月去一次,我要是跟她在那边大门口撞上了,她得当场崩溃。我呀,宁可委屈了咱俩的革命友情,也不能委屈了阿姨啊。岁月恒久远,友谊永流长。过了这么八个月,咱的友情够镀个铂金了,以后争取到钻石段位。”
“我以为咱俩早就是最强王者不朽传奇了呢。”江川终于笑了,边笑边把程净担心他会变成神经病的事说了出来,“也不是神经病,就是怕我有社交恐惧什么的。哎这小子可能有毒,本来我觉得他就是跟书上一样在胡说八道,结果发现自己真的有点怕人了……跟你跟我妈说话都没什么关系,一遇到半生不熟的,或者一群陌生人,心里就莫名虚得慌,觉得这群人随时会瞪着眼骂我是杀人犯,糟心死了。”
“社恐啊。”南西池慢悠悠地挑着生蚝上面的辣椒圈儿,江川抬了一下眼睛,有点意外:“你看上去挺了解的嘛。”
这不能怪江川不清楚社交恐惧是怎么回事,他之前全部的热情都用来赚钱了,社恐又不能赚钱,他干嘛要知道。再说很多人的知道,也仅仅是浅层的了解,甚至还有将内向性格也当做社恐的。江川不想费那个精力去深入了解,耽误赚钱。
“社恐嘛,稍微跟一群人长时间不见面,就容易有的。”南西池说道,“我以前,每次一到开学前两天也会莫名其妙虚得慌。不想看到老师,也不想看到班上同学,觉得去学校还不如去监狱更自在。”
江川瞪眼,“你那是作业没做完,怕被揍吧。”
南西池回瞪,“是这个原因吗?哎哟我老觉得是自己的毛病。”
江川:“……”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江川被电话弄醒了,靳敏让他准备好早饭,叮嘱了很多细节。江川明白是为江星准备的,搁下电话就爬起来了。
以前家里做饭都是偏着江星的口味,为了怕江星觉得大家排斥她这个病号,从来都不另做,所有人吃的都一样。江川一直觉得不太妥,但也没办法问江星的意见,尤其两个人的关系崩了以后。
江川这会儿准备着食材,猛然想到了这一点……江星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到底需不需要这样的平等……
江川考虑着要不要把江星的早饭单独做一份,身后忽然传来声响。西塘口这边很多老房子,尤其景区这一块儿,门窗都是木头的,也没有院子,大门直接对着马路。厨房在旁边,和大门形成一个“l”型,当中的地儿大多搭成了整理台,可以堆放杂物,也可以当做厨房的流理台,再上面还吊着两根晾衣杆。所谓麻雀之腹,不太大的空间都要填满。
此刻江川就站在这个整理台前,开着水龙头洗大米和绿豆。听到声响回头,正巧看到程净一步跨过马路牙子到了门口,白衬衫的扣子整整齐齐地扣着,背也换成了一个黑色的。
江川挑了一下眉,“今天还上课?”
程净:“不是。”
男生正放到整理台上,江川连忙喊道:“哎哎哎别乱放,弄脏了我赔不起的!”
程净抿唇看着他,“自己弄脏的和别人弄脏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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