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夜,亦是场暴风雨,她怕是无处可躲,才将自己关在衣柜里一整夜吧。
想明了这点,冀临霄更加心疼而自责。是他疏忽了,往后,他再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
这晚,夏舞雩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她走过落日下的高墙,走入儿时记忆中那早已不再清晰的宫阙。她看见珑姨,看见父皇母后还有圣女。
父皇说,圣女不该拒绝大燕惠宗的提亲,是她,给蓬莱带来战争。
圣女说,这只是燕国想要吞并蓬莱的借口。
母后说,燕国军队一路披荆斩棘,对各关各城的敌将了如指掌,是蓬莱出了内奸。
珑姨也说了什么,但夏舞雩却只能看见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听不见声。
周围的宫墙忽然变得斑驳,渐渐消融成一圈圈刺眼的黄色。夏舞雩挣扎着向他们伸出手,所触及之处,却全迅速被昏黄所覆盖。
她猛地睁开眼,被床前的烛火刺痛了双眼,发出一声嘤咛。
是冀临霄点的蜡烛,原是想拉开窗帘,却想万一风雨没停,怕惊着夏舞雩,便点了昨夜剩的蜡烛,却不想还是弄醒了夏舞雩。
他忙拉住窗帘,回身上床,将她捞进怀里,道:“刚是清晨,你再睡会儿。”
夏舞雩讷讷半晌,将思绪理清,赧颜道:“给大人添麻烦了,是不是误了上朝的时辰?大人快些去吧,别迟到了。”
冀临霄说:“我今日陪你,已经差人去宫中告假了。”
夏舞雩一讶。
“深秋了,这几天像是会有连绵秋雨。”冀临霄说:“我哪儿也不去,在这里守着你,你就不用害怕了。”
说不惊讶是假的,说不感动更是撒谎。夏舞雩想起从小到大,她这毛病一犯起来,都是自己躲在暗处捱过去,次数多了才教应师兄和沐师兄发现,一起陪她。
师父和两位师兄为了她这心病,想尽办法配药调理,却始终不见她好转。她知道自己精神失常时不识得人,胡乱攻击,不想伤害到亲近之人,遂一到雷雨天气就把房门和窗户全锁上,不让他们进来。
她想,自己这个样子,初时惹人怜悯,时间久了只会让人烦她、讨厌她。
却不想,冀临霄说出这样的话,眉梢眼底,尽是天经地义的神情。
夏舞雩感觉到心头有些热,没说推却的话,闭上眼道:“大人最近也挺劳累的,便趁此机会补眠了吧。”
“……嗯。”
夏舞雩又说:“多谢大人担待。”
“说这些客气的做什么。”冀临霄把被子提到她肩头,道:“睡吧,以后雷雨天,我守着你,你不用再害怕了。”
夏舞雩身子轻颤,突觉得眼睛热热的,像是湿了。
中午醒来后,冀临霄又一直没离开她。
他在桌案上忙碌工作,她在窗边坐着,看见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地上,溅起一滩滩水花。
冀临霄对她说,夫妻本是同林鸟,他既然娶了她,就不能让她受一点伤痛。
夏舞雩只笑着瞧他,也不提那下半句“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却是将冀临霄瞧得耳根子漫出一点沁红,最后红了整张脸,胀的不行。
夏舞雩揶揄道:“昨晚大人抱我抱得那么紧,还面不改色神情严肃,怎么这会儿隔着大老远的距离,还这么害羞?”
冀临霄道:“本、本官……你休要胡言乱语!”
夏舞雩笑:“大人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吓唬人的话。”
“你……”冀临霄尚未接口,窗外,响起道闷雷声。
夏舞雩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只如见了鬼怪,从椅子上跌下。但她还没坐到地上,就被飞掠而来的冀临霄抱住,他将她抱到床上,搂在怀里捂上她耳朵,柔声说:“没事,我守着房间,不怕。”
瑟瑟发抖的夏舞雩,抬起双臂,环住冀临霄,努力汲取他坚实怀抱中的温暖。
她发出细碎沙哑的声音:“大人,我也会努力克服心理障碍的。”
十一月快来了。
这场秋末的雨下了许多天,像是要把明年的雨水也提前降下似的,日日电闪雷鸣,说不出的烦闷。
夏舞雩萎靡如一片枯黄的叶子,日日缩在床上,冀临霄便日日告假不去上朝,在书房里守着她,一听见雷声看见闪电,就赶紧去把她抱在怀里。
据说朝中群臣已哗然一片,不解御史大人这般敬业之人为何一连多日不来上朝。英宗遣人来问,冀临霄如实作答,倒让英宗哭笑不得,准了冀临霄待天晴后再来。
但英宗耐得住,有人耐不住。
十日后,楼咏清直接闯进冀临霄的书房,说道:“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件事没办?再不出门,就要耽误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鼓掌,以后就住一起了~
甜蜜蜜的言情桥段开始~
☆、第35章 一世安宁
夏舞雩见冀临霄起身,去外间迎接楼咏清。
楼咏清展开扇面的声音, 清晰入耳, “临霄,三法司会审钱大人这事, 你不会是忘了吧?刑部和大理寺都在等你。若再不审,到秋季一过, 这事就得拖到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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