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舍当中,虽说不论前后,皆上同一课程,然而称呼上却还是有些规矩的。师兄师弟自然不必赘言,同一批进入内舍或是同龄的学子方可称为道兄,可惜易宣的四位道兄零零散散的,在这三年之中已走了个精光,又重回到外舍去念书了。
易宣虽觉得有些不忍,却也没有太过在意,他生性向来温柔怯懦,然而自从认识静姐,尤其是修行《太古无遗》之后,他时常会听见讲郎或者师兄弟们的赞赏,久而久之,内敛与沉默的性子都像是消退去了些,愈发意气风发、昂首挺胸起来。
可每每想到这一切都是静姐所赋予自己的,他见到静姐时,难免总会多生出有几分敬爱与好胜心。
若说对静姐,易宣尚有几分争强好胜的不甘,那么对于另一个人,他便半分心思也无了。
这世上似乎总有一些人,生来便是苍山雪,蓬海月,叫人不敢起冒犯之心、亲近之意。
苏怀静之于易宣,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自从那日游学一事过后,苏怀静与易宣再无任何私下交往,他境界一日千里,堪称神速,可同窗之中却无人想与他真心结交,便是黄偃与易善渊二人,也不过与他只是搭话的程度而已。
易宣有时候也会去问苏怀静些许与学问、修为相关的问题,对方虽说知无不言,但是神情冷淡,言谈之中毫无半分情面相留。不光是易宣,他对待其他同窗与讲郎也是如此,随着苏怀静的修为日益增进,他的性情似乎更为冷漠无情起来。
若说三年前,苏怀静还有几分冷傲骄慢之感,那么现在他便连这几分人气都消去了。
易宣有时也会对静姐提起苏师兄,然而他始终觉得静姐对苏师兄似乎有一种极难以捉摸的感情,更准确些来讲,便是避讳与不自在。易宣倒也并非不能理解,与苏师兄相处,有时便好像在与一尊石像、一棵枯木交谈,实在叫人生寒。
晨羲载曜,天光微明。
游学时间将近,无论内外舍,学子们皆是跃跃欲试,这十个名额不但代表着可以外出游学,也代表着荣耀与实力。
往年来,拿了名额却不外出游学的比比皆是,这便看个人想法不同了,自是有人觉得在学院内达到了瓶颈,应当外出远游;也有人觉得留在学院之中获益匪浅,因而占着名额却并不打算外出。
而这些事情,书院是一概不管的。
可在这些人其中,苏怀静却又是格外特殊的情况,他并非是唯一修行《太丹隐书》的修士,虽说如今还无异样,但毕竟《太丹隐书》前科累累,洪讲郎这三年来,几乎说破唇舌,操碎心神,仍不能动摇苏怀静的想法,如今游学,便也只能对爱徒多加叮嘱,望他路上能遇见大机缘。
易宣早饭喝了碗粥,携了书籍出来寻处安逸地方休息,便在书斋外头见着了出门来的苏怀静。
苏怀静沐光而来,竟与三年前易宣提起勇气与他商议游学之事时一模一样,艳花青草羞躲于他身后,片月影光岂能生他风姿毫末。
恍恍惚惚之中,易宣不觉站定于庭中,怀中还抱着书,痴痴的看着苏怀静冰雪般的容颜,只觉得那双薄灰的眼眸如雾,也似当年那般凛冽如刀。
眼见着二人距离越发近了,易宣不知不觉的便瑟缩了一下,也是与三年前一模一样。
他不由想起当年的场景来,似乎是自己忙不择地的逃跑了,连多面对苏师兄的勇气也没有。
这次约莫也一样吧。
岂料苏怀静忽然站住了,易宣低着头,瞧见了他衣裳上的绣纹停在自己面前,于是活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似的,眼睛几乎盯死在了上面,不过片刻,只听对方说道:“小心蓝明兼。”
易宣猛然抬起头来,可苏怀静早已擦身而过,他又急匆匆的转过头去,对方已走出好些路程了,一步一步,毫无半分迟疑与犹豫。
苏怀静自然是不知道易宣的心情到底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有多生出多少波澜来,即便知道,他大概也不会太过在乎。毕竟易宣对静姐实在敬爱有加,又向来是个安生性子,即便有什么问题,多也是小问题,不像是易擎。
这三年来,那个‘易宣’总算开了尊口,告诉苏怀静他的真实名姓。
虽然苏怀静很好奇这到底是不是对方故意乱起的,不过有了称呼也方便称呼一些,哪管他正经起名还是乱起,就是叫可口或者百事,苏怀静也不管他。
不过四年光阴就进入金丹期本不是苏怀静的打算,尤其是一贯严厉的洪讲郎看着他每每都红了眼眶,谈心的时间也总会变得更长,特别是那种怜悯又悲痛于自己无能为力的眼神。
都让苏怀静很绝望。
《太古无遗》与易宣很契合,他修炼起来进展一日千里,虽然境界没有提升的过于骇人,然而他的灵力磅礴浩大到了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但是这些灵气最终还都白便宜了在他身体里的衍青凶器,易擎出来的时间开始变长,精神方面也变得稳定起来。
可就是因为如此,封印开始变得困难了起来;倘若可以,苏怀静一点也不想进金丹,众弟子简直看他像看死人。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衍青的来历也暗暗叫苏怀静心惊,易宣的修为几乎有大半都贡献给了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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