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采薇起了个大早。
听张大爷说,今儿桃山镇上逢集,张大爷要去卖柴,采薇顺便搭他的牛车去卖药材。
她吃了几个慈姑,喝了碗清汤寡水的野菜汤,就背着满满当当一背篓晒干了的药材,去了前院。
临走前,她先给陆瑛喝了药,看了伤口,又给他喝了一碗蛇肉羹,把尿罐子拎到他面前,这才去跟穆寡妇说一声。
穆寡妇脚踝好了许多,早就能下地走动,只是她懒怠见陆瑛,所以连偏屋也不去,只吃了采薇给她做好的早饭,就上了炕做针线。
见采薇跟着张大爷要出门,穆寡妇长吁短叹着,“你要是跟我学针黹,还能赚些养家糊口的钱。就那些破草,能卖几个钱?镇上的生药铺子还缺这些个?”
采薇低头不语,穆寡妇见状,忍不住拍着炕沿叫起来,“你也大了,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我苦熬了这么些年,到底还是惹你厌了?”
此时的穆寡妇,看上去有些神经质,让采薇担忧不已。
她也不知该如何跟这个娘相处了,本来一开始还觉得这妇人待她挺好的,可发现她毁了她的容之后,采薇心里就开始对她有所抵触。
这些日子,这妇人时不时地就哭哭闹闹的,让她也没了法子。
“娘,我不过去碰碰运气罢了,卖不卖得了,也亏不了,你这又是何必?”
采薇搓着手,有些不耐烦起来。
她大了,难道这妇人还要把她拦在家里一辈子不成?
穆寡妇听这话,盯着采薇看了半天,终是垂下头去,“罢了,你终究还是和那个‘医’沾上边儿了。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采薇被她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给弄得心烦意乱的,站了一会子,见穆寡妇低头做针线不理她,她只好到院子里背上背篓,去前院找张大爷去了。
张大爷那辆牛车很破,那头拉车的老黄牛也很老,跟了张大爷十几年了。
他们老两口无儿无女的,眼下靠上山砍柴度日,虽不至于饿着,但也结结巴巴的。
采薇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张大爷对她很是亲切,一路上,给她讲着风俗笑话儿,惹得采薇叽叽咯咯笑了一路,倒也不觉得这漫长的山路难走。
直到日上三竿,他们才到了桃山镇。
此时镇上正逢大集,人来车往,十分热闹。
路边摆满了小摊,卖各色农具的、卖各种风味小吃的,还有邻近村里妇人挎着篮子卖鸡蛋的,总之,日常所需都能在这集市上买到。
采薇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一路上,听张大爷讲了,这桃山镇是个水陆码头,南来北往的走卒贩夫都经这儿过,所以让这桃山镇更热闹。
张大爷把牛车赶到卖柴禾的地方就不能再往里进了,采薇就按照张大爷指点的路往里头走。
桃山镇只有一个生药铺子,位于镇西头。
采薇从东头背着背篓一路披荆斩棘,穿越重重人墙,挤得浑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方才到了东头。
她仰头挨个看过去,两边店铺鳞次栉比,看了半日,才看到一块泥金的大匾,上书三个大字,“回春堂”。
这就是桃山镇上唯一的生药铺子了。
采薇托了托往下坠的背篓,踏步走进去。
回春堂地方很大,里头有十来个伙计忙活着,挤满了黑压压的病人,都是各村来买药的,生意十分红火。
靠门东边摆一张书案,后头坐一老者,身穿灰色长袍,一头苍白的发挽了一个髻,用竹簪子箍住,正低头垂眉给一个中年男人诊脉。
“嗯,你这个脉相虚浮,肾主亏,要赶紧大补啊。”这老者一开口说话,采薇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熟得很,正是上次给铁牛看病的“刘一贴”,一贴膏药卖到十两银子,把铁牛娘李氏的陪嫁首饰都给坑走了。
原来这家伙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啊?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忽悠人的。
采薇站住脚,静静地听他跟那中年男人侃,“你家里妻妾一定众多,看你双目浮肿,舌红苔厚,肾亏得厉害啊。”
中年男人一脸敬服的样子,连连拱手,“还请神医救我!”
“嗯,你等着,这就给你开一副大补的方子,保管你好!”
刘一贴大包大揽地就开始写方子,一会儿刷刷写好了一张,墨汁淋漓地递给那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千恩万谢地去柜台前找伙计拿药。
采薇看得真切,那一张方子花了男人五十两银子。
看男人那样儿,出手很是阔绰,显然不在乎。
不过她看得十分纳闷,既然刘一贴说那男人双目浮肿、舌红苔厚,怎么还要大补啊?
这分明是内火旺盛的现象,得泄火才是啊。
她摇摇头,知道自己不能管闲事,站着看了一阵子,自去柜台前,等着问问收不收药草。
候了半日,总算是轮到她了,柜台前一个伙计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瓮声瓮气问道,“抓什么药,方子呢?”
采薇听着这话知道这伙计有点儿看不起她,不过为了能把背篓里的药材卖掉,她还是低眉顺眼地赔笑,“我不是来抓药的,是来卖药的。”
“卖药的?”那伙计乜斜着眼往她身后背篓里看去,“有什么好药?”
采薇忙道,“有马齿苋、藿香、紫花地丁、拉拉草……”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伙计粗鲁地给打断了,“去去去,都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们这儿只收人参、何首乌,下三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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