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火驱赶猛兽,追击野兔,夜晚生火,煮东西,偶尔碰上躲不开的蟹壳就悄悄一把火兜下去,乘着机会飞速地离开。
然而,老天从不肯庇佑于他。
“眼见着就快接近长安,我们被蟹壳发现了。”靳忘知道:“靳思安的身体实在吃不消这种颠簸,一直在断断续续生病,那天已经发了两天两夜的高烧,母亲又要赶路又要照顾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了,于是一个闪失,没有发现远处的蟹壳。”
“等我们发现的时候,那个蟹壳已经很近了。而且不是一个,后头还紧跟着一群。”
“它们已经闻到了人味,找到我们是迟早的事情。”
那一刻,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他听见母亲轻声道:“思远,思远你听我说。”
她快而轻地道:“思远,从现在起,你要成为一个大人了,照顾好弟弟。”
他的脑海僵硬着,似乎听不懂人话,母亲继续道:“我现在也不求你们日后真能怎样,只要能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就行。我还是不放心蜀道基地的保密能力,到时候进了长安,你就说你的名字叫忘知,忘记的忘,知道的知。”
蟹壳在一步步靠近,母亲道:“我不求你复仇,你要记得,一定要保护好弟弟,以前的那些事全忘了吧。接下来的路,要好好走。”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她却只是温柔地低下头,给依旧在昏迷中的靳思安一个吻:“思安他性子软,你要照看好他,给他新取一个名字,带着他好好地过下去。”
言罢,她也亲了他的额头一下:“思远,幸苦你了。”
她笑了:“我爱你们。”
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拉开他的手,一下冲了出去。
他抱着靳思安,喉咙里吱嘎作响,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靳忘知:“我母亲跑了出去,引开了蟹壳的注意。那些蟹壳没有智力,又饿了很久,乍一看有人全部跟了上去。”
他的母亲。
以前父亲在的时候,从来不舍得让她做脏活累活。
被父亲拉去长跑,跑了一半就说累,还是父亲背回来的。
那天跑得特别快。
她竟然绕开了蟹壳,爬上了一棵高树。
靳忘知:“我抱着靳思安,朝着反方向跑了。我原想着,等我把我弟弟安顿下来,我就去找我母亲,把她救下来。但是,等我跑出去后,我听见了一声巨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是我母亲在的那棵树,被蟹壳们撞倒了。”
她撑着一口气把他们送到了长安脚下,他不能回头。如果只有他,他一定要跑回去找她,他怎么舍得让他温柔的母亲一个人呆在那种地方。
可是他还有个弟弟,还有个高烧不退的弟弟。
那时候他仅凭直觉在往前跑。
腿已经不是他的了,身体也已经不是他的了,他就宛如上了发条的机器,麻木地抱着靳思安在跑。
那天的天那么晴朗。
他已经看到了长安基地的城墙。他已经看到了。
靳思安一直在哼哼。
靳思安已经饿得骨瘦如柴,面颊消受,烧红了一片。
他试着摇他弟弟叫他去看,靳思安却怎么都摇不醒。
“我带着我弟弟又跑了一段距离,天上开始下雨。”
几乎是雨落下来的瞬间,靳思安突然睁开眼,开口:“哥哥,我饿。”
四个字让他差点哭出来,他抱着靳思安让他再忍忍,靳思安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妈妈,我想回家。我们不要走了好不好?”
他在雨里狂奔,他跑得口腔里全是血腥气,然后靳思安突然挣扎起来。
“妈妈呢?”
他一愣,只觉腿有千钧重。
靳思安问:“哥哥,我妈妈呢?”
他终于一跪,重重摔在了地上,但手里还护着靳思安没让他磕到。
他撑着爬起来:“思安,妈叫我们先去,她就在后头。”
靳思安的脸色已经惨白,他生怕他死在自己怀里,就说:“我跑不动了,我拉着你走好不好。思安,你站起来。”
靳思安抬头看他。
那双桃花眼睁着,跟母亲的一模一样。
那么漂亮,那么好看。
然后他道:“哥哥,我要去找妈妈。”
他心里一咯噔:“思安,站起来,快站起来。”
靳思安笑了,跟他以前一样乖巧:“我站不起来了。”
有道闪电劈开天幕,乌云罩顶。
雷声响彻大地。
那成了靳思安说得最后一句话。
他抱着靳思安的尸体躺在雨里,不想动了,也不想跑了。
那一刹那他想。
死了算了。
别报仇了,别难过了。
死了算了。
靳忘知同宁柯道:“然后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长安基地的里头。”
“是王锤和王依的父亲,当年的王队,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捡到我的。”
“王队是个好人,看我一个人可怜,带我上了户口,给我补了一切需要的东西。”
他过上了一个正常的十岁孩子的生活。
他母亲希望他叫靳忘知。
他母亲希望他尽忘之。
可是有些东西,怎么忘得掉?
只是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亲手断掉了他近乎所有复仇的道路。
她没有同他们商量过上诉的事情,也没有跟他们讲过那些人的身份。
她只是同他们解释事情的起因经过,解释父亲一生堂堂正正,从未做过亏心事。
他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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