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父亲就不说话了,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喝下劣质的酒,然后在醉后一遍遍的告诉他,他的母亲死了。
他的母亲死了。
哦。
他没什么反应,或许是天生心冷。
他抢过父亲手里空的酒瓶,他就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格陵兰不上学,他识字靠着领居家朱莉夫人上学的小儿子,那孩子比他小两岁,叫他哥哥,很认真的学习,就为了每天晚上教他。
不上学不是因为交不起学费,在终身免费教育下,上学校不需要缴纳学费。
他不上学,是因为他没有身份证明。
他也很少出去,因为外面的孩子大多都在附近的一所学校里,不认识不上学的他。
父亲一直告诉他,他是个在这里少见的oa,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他谨记着,所以他一直称自己是个beta。他融不进他们的圈子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第一次和他们玩游戏,那些平常在一起的孩子不仅结成伙欺负他新来的,还欺负朱莉夫人的小儿子年龄小,本来是前者也就罢了,但有一种做哥哥的责任让他在游戏中没有一点留情,愣是把所有alpha孩子都打哭了。
从此奠定了孩子中他街区小霸王的名号——不知道是哪个智障起的这么个破名字。
那些哭着跑回去的孩子再也不愿意和他玩了。
但是没有人来找他麻烦,因为很丢脸。
他说他是个beta,实际上是个oa,却打哭了七八个alpha。
虽然都是孩子,但这依然很尴尬。
所以哭着跑回去孩子的家长只能安慰自己孩子不带他玩,并没有上门来的。
天生的性别优势还以多欺少都打输了,实在是丢脸。
事实上格陵兰清楚,这是因为他父亲一直在教他怎么打架,或者他父亲称作近身肉搏,他一直觉得这就是个强身健体的活动——因为他确实很少生病,但那几下也就是打打小孩子而已,没什么大用处。
有了这么档子事,格陵兰也渐渐地除了必要买东西就懒得出去了,因为一出门所有人都看妖怪一样躲着他。
父亲很喜欢喝酒,所以他总是记得给他捎上那么一两瓶劣质的酒精。其实他的父亲除了酗酒和懒外,对他还是不错的,每次拿到了工资都特别大方给他抓一把——对,一把。
虚拟货币只在大中城市通用,他们这样的边境星球大部分还是使用实体货币的。他拿着那些钱也没地方用,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他最多买上两块糖,大部分还给了领居家的小儿子。
余下的钱他就那么放着,等着以后有用再说。
他本来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直到他和父亲一样老去。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发情期,也和什么叛乱战争没有关系,因为他只是这颗布满黄沙的星球上的一粒沙子而已。
但一切并不如他所愿。
大宇宙纪元489年,他十岁,被称为异生物之乱的战争爆发。
那是人类第一次和非人类种族的全面战争,之前在别的地方已经有异生物出现并攻击人类,但这次是有预谋的——三天之内,几十个星球同时受到大批异生物攻击,比之前任何一次冲突都庞大。
而第一线的战场中,就有他所在的那颗星球。
后来想想,或许父亲早就知道了什么。
一大早就叫他出去买东西,并且都是些奇怪的没什么用的东西,但这些东西要全买完,需要他跑小半个城市。
他没有买完那些东西,因为城市已经开始失控了。
从沙漠中向城市侵袭的怪物让当地的常备军猝不及防,只能向相反的方向疏散人群。
他回到家的时候没有和往常一样看见父亲,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像是被盗贼光顾过了一样。
卧室里有一滩血,但是没有人。
他等了一晚上,没有人回来。
疏散通知已经下达,或许是走了吧。
他想着,或许别的地方能找到他的。
然而没有,从此之后,他再也没见过父亲。
和外界的通讯完全中断,政府只能尽力维持基本的生态系统,他没有跟随大部分惊慌失措的人群迁往另一处居民区,没有身份证明,他就只能流浪。
他只是个孩子而已,根本难以从那些留下的其他人手里得到生存得到必需品,社会秩序接近崩溃,暴力成了权力。
没有水,没有食物。他活不下去。
城市中还有零散游荡的异生物,他只能躲在某些角落里,吞下一切能吃的东西。
地狱也许不过如此吧。
身体上的折磨,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绝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或许是这样的日子,或许是他的生命。
失去了人造的保护屏障,城市的气温快速升高,白天他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才能减少水分的蒸发。
第十四天,他蜷缩在废墟中,快要渴死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了异生物。
人类眼中的异生物都是恐怖的,但格陵兰并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只是生命的不同形态,食物链的高阶和低阶而已。
那只异生物全身都是黑色,头颅上只有一张生满了利齿的嘴和四只眼睛,额头上一只犄角,身体表面覆盖着粘腻的液体,高达三米。挥舞着似触手的四只前肢,身侧还生着镰刀似的侧肢,后肢粗大有力,巨大的尾巴上生满倒刺。
长得确实是恐怖。
格陵兰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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