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他眼里看来,不过只是个普通长相的小孩,这样一来,他就能一直留在后院安然悠闲地做工,不会在羽翼未丰的时候被老板早早卖出。
现在,季三昧觉得自己已经长到可以为自己挑上一个买家的年龄了。
回到屋中之后,季三昧从墙里取出一面小小铜镜。
这是他用别的小孩辛苦讨来的三颗琥珀石换来的。
他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像,平静地想:“这张脸只能被我看上的人注意到。”
这样一来,他就不必担心被不喜欢的买家买走了。
——凡是他季三昧看不上挑不中的买家,根本注意不到这张脸,哪怕它再艳光四射。
……
夜色笼罩了云羊城,红浆浆的日光渐次消失,月色遍洒琉璃瓦,在其上覆盖了一层薄霜。
云羊城有一半的人酣酣睡去,有一半的人却还活跃无比。
季三昧和一帮孩子像鸭子似的被赶入浴室,被几条水管合围着冲了个干净,换上一身看上去更高级些的白绸绢,披挂在他们湿漉漉的身体上。白头巾们将他们挨个锁入一方小小的铁笼,用铁笼中的一条铁链各自扣住他们的颈部,随后才用推车运上台去。
高级拍卖场,凭季三昧在老板心目里的形象肯定是进不去的,但是耐不住底下人反复说他暴殄天物,有钱不赚,老板总算是不耐烦地把季三昧塞进了高级卖场的边角位置。
竞拍规则很简单,每个孩子五十两起拍,出价最高者可得。
与其他卖场规矩不同的是,此地每夜只拍出三人。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编号,贵宾可先选择可心孩子的编号,进场先将自己中意的编号交与小厮,票数最高的三人就是今夜拍卖的对象,拍完即止,以示奇货可居。
因为来客无一不是高贵之人,卖场里并无半分喧闹嘈杂之音。卖场一边坐着男客,一边坐着女宾,中间用一面精致的翠屏风隔开,泾渭分明得很。昂贵的龙涎香在屋角袅袅生烟,使室内遍布冷香。
刚一开始,第一个孩子的价格就被竞相抬到了三百两的价位。
季三昧理所当然地没被选中,拿了自己的六号编码,盘腿坐在笼中,百无聊赖地望着台下暗暗较劲的男客女宾们。
第一、第二个孩子分别以三百五十两和四百二十两的价格拍出,第三个孩子相貌一流,被不少客人看中,他的价格很快超越了五百两,正以五十两为单位往上攀升。
主持拍卖的年轻人唱出了价码:“九百两,还有更高的吗?九百两第一次,九百两第……”
话音未落,一道温雅有礼的声音自一片屏风后传来:“一万两。”
刹那间,全场寂静。
有一半的眼神在寻找开口说话的人,另一半的眼神在打量第三个孩子,寻找着他身上究竟是哪里值得万两银子。
第三个孩子立即得意起来,他转动着黑亮的眼珠,寻找着想要以万两高价拍下自己的人。
季三昧也好奇地抬起头来,想看看这个冤大头长什么样。
……一万两银子买个奴隶,钱烧手吗?
底下灯光昏暗,冤大头坐得偏远,半张脸又被屏风挡住,一时间季三昧竟没看清他的长相,只瞧见一只形状秀丽的手伸出,指尖一转,竟指向了季三昧。
说话的人声音儒雅至极,惹得人遐思飘飞,但季三昧却忍不住心头一颤。
很快,他不祥的预感变成了现实:“……六号,我要买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三妹:……妈的害怕。
法师:卖给我,有什么好怕的。
☆、 万两(二)
喊价的是个男宾,许多女客引颈半天也不得见这一掷万两的冤大头一面,只好围绕着对方的脑子里进了几两水展开亲切而友好的私下交流。
主持拍卖的年轻人呆愣当场,在“规矩”和“利益”之间犹豫了不到一瞬,便果断选择抛弃前者:“这位客人……”
谁晓得他才开了个话头,坐在报价人身侧的同伴就截断了他的话,朗声道:“抱歉,他初来乍到,不懂行内规矩。”
说着,他一巴掌把报价人的脑袋摁低了下去,生怕他再说出任何败家的话:“在下只是带愚弟来见见世面,无心叨扰,还请继续。”
在后台暗中观察的老板:“……”
主持者:“……”
满场宾客:“……”
很快,底下就卷起一阵切切察察的讥嘲声,无非是“没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外来的野鸡就是没规矩”之类的散碎话。
季三昧坐在明处,看不清暗处所坐的两人,但他心中在几个翻覆间,已有定数。
……来者绝非常人。
季三昧利用铜镜对自己动用过法术,凡是他看不上的宾客,根本不会注意到台上有他季三昧这个人。
但是对象也只能限于“人”罢了。
凭他这样低微的法力,只能在不通法术的人身上奏效,防不住道、妖、鬼,在他们眼中,自己根本无从遁形。
换言之,能注意到自己这个“六号”拍品的,非道即妖。
季三昧对自己这点道行再清楚不过,自然对这样的窘境早有准备。
被万两冤大头一语撞破玄机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角落里束着一条铁链的孩童。
他低眉顺眼地盘坐在笼中,修长的颈子上套着一枚宽松的铁环,叫人忍不住想要冲上台去亲手为他拆下那过於沉重的负荷。一头乌云黑发微湿,贴在颈间,还在冒着小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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