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高氏心底不是不失落的,但她知道不能怪贺融,这又不是他能做主的。自己虽说也跟着出使西突厥了,可除了一开始接近真定公主,让她卸下心防之外,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劳,世间女子本来就位卑,现在这样的处境,其实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但她住在鲁王府里,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高氏不是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眼光和窃窃私语,连裴氏与贺嘉等人,也已将她当作贺融侧妃来对待,虽是另眼相看,却令她倍觉压力。
偏偏人家没有明说,高氏总不能主动提起,显得自作多情。
她早早就上床歇息,却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外头侍女小声询问,便索性起身。
“高娘子,文姜过来,说三郎君想见你,若是你已歇下,就明儿再说。”
高氏忙道:“我没睡,这就穿衣,你让她稍等。”
待她穿戴整齐匆匆跟着文姜去见贺融时,后者正盘腿坐在桌边喝汤。
见她来了,贺融没有放下碗,只道:“劳烦你稍等,我喝完这口汤,文姜,给高氏也盛上一碗吧。”
高氏想婉拒,慢了一步,文姜已经出去了,只好默默咽下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
“你来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自己对今后可有什么想法?”贺融放下碗,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高氏的背不由越发挺直了些,脸上却流露出一丝迟疑:“我……还未想好。”
贺融:“时下女子,能走的路委实太窄,如真定公主一般,即使天之骄女,遇上国破家亡,同样身不由己,你曾在张家待过,并非那等天真无知的少女,又与我一道出使西域,你若有什么盘算,不妨说出来,若是力所能及的,我也伸手帮扶一把。”
高氏内心矛盾交加,左思右想,忽然朝贺融叩首:“妾斗胆向郎君进言,妾……我、我不愿与人为婢妾,还请郎君明鉴!”
贺融莫名其妙:“你已从张家出来,又住在鲁王府,如今谁还能勉强你为妾?”
高氏面露纠结:“是我多想了……”
贺融明白了:“是不是我父亲或王妃给你说了什么?”
高氏忙道:“二位殿下什么也没说,是、是府中下人误会了郎君带我回来的举动。”
贺融沉吟道:“这些日子,我也带你去见了杨钧,参观他经营的铺子,你是怎么想的?”
他的问题转得有些快,高氏心下怀疑郎君是想给她与杨钧做媒,但仍认真思考回答道:“杨衡玉很有陶朱公之能。”
贺融:“那如果也让你开上这样一间铺子呢,你想做什么营生?”
高氏不由得一愣。
贺融这才道:“你与我出使西域,临行前我曾答应过你,回京之后,定会让你风风光光,但因你是女子,后宫如今又无皇后太后,以致于你连皇宫都没法进,这是我的失约,对你不住。”
高氏何曾见过身份高贵如贺融这样的人物,会向一个小女子道歉的,忙要说话,贺融却摆摆手,继续说下去。
“先前我曾想为你在陛下面前争取一个诰封,本朝有制,一品国夫人以下,有二品郡夫人,三品淑人,四品恭人等,原是为勋爵大臣的家眷准备,你既非官员妻子,又非官员母亲,论理并无此先例,一品二品,陛下认为恩遇过隆,怎么也不肯给,最后在我的纠缠下,好歹将四品擢升至三品,封你为三品淑人,从今往后,你也是有诰封在身的人了。”
高氏彻底愣住了,她怔怔望着贺融,完全想象不到他这样的人,是怎么去跟皇帝再三“纠缠”,让皇帝最终改了主意的。
她原本对封赏早就不抱希望了,甚至觉得以自己的女子之身,朝廷也根本不可能给她额外的恩赏,这些日子,裴王妃与贺嘉等人待她都不错,偶尔还会带她出席宴会,高氏很快发现,与宴那些人对待她的态度,要么是高高在上的无视,要么将她当作贺融的附庸品,更有甚者,想从她身上打听贺融的动向和消息。
许多人都觉得高氏如果被贺融收纳入房,当个侧室,那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奖赏了。
只有贺融并不这么想。
“正式的封赏,过两日应该就会下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金银绸缎。虽说没能再往上走一步,封个郡夫人有些可惜,但来日方长,今后未必没有这个机会,这也是目前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的诰封了。有了这个诰命,你以后就可以嫁娶自由,不必勉强自己委身他人,就算将来嫁了人,夫家也不敢轻易拿捏你。”
温热感从高氏的眼眶里慢慢酝酿出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越发看不清眼前的人。
这一路千里迢迢,患难与共,大多数时候,多亏了贺三临危不乱,化解危机,谋划刺杀伽罗时,连真定公主都犹豫不决,唯有贺三坚定不移,稳若磐石。
那会儿他们遭遇伽罗软禁,不能随意出去,贺湛每天晚上都要为他的三哥揉腿,活络通经,也就是那个时候,高氏才知道,他的腿疾并非表面上看的这样无伤大雅,可他从未表露出来,若不留心,时日一久,也会忘记他与常人不同。
她也是女人,面对这样一位郎君,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无数个夜里,高氏曾因此心绪纷乱而辗转失眠,她知道自己对贺融的感情悄然发生改变,她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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