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定神,指了指自己的头,继续道:“我跟别人学了一句话,一切都是身外物,唯有脑子里的东西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对你有用。”
闷油瓶神色一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道:“这就是你毁掉那里的理由?”
我心里过了一遍自己搞过的破坏,才知道他可能是在说康巴洛,心道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康巴洛那个阎王爷样的斗尸一出,就是你死我活的一个场面,加上又有跟踪的汪家人,烧毁(或者是炸毁)也是无奈之举。
做古董有一个抬价的规矩,就是孤品无价。毁掉了康巴洛的青铜门,雪崩之后彻底封闭的洞口,所有相关的秘密也就永远的消失了,而背下了所有壁画和碑文的我,就成了这么一件孤品。
当时那么做的我并没有想太多,阴差阳错之下,没有备份的信息,加上从爷爷那继承来的体质,让汪家人彻底不可能放过我了。
说得好听一点,就是价值是相对的,金子到哪都会发光。闷油瓶没有出现之前,我自己就是自己的筹码,也是自己软肋,现在的话,情形就有了一些变化。
“我对你有用。”我又道。
闷油瓶却道:“我要完成的事情已经全部完成了,不需要再有人去做什么。”
我看着他的脸,这是个没有任何动摇的表情。我知道,我在他心里一定也是有一些重量,然而如同他也没法改变我的决心一样,我也没有办法影响他的决定。
其实我们只是在做相似的事情,谁也没有在追寻真相,只是想要让彼此平安自由地活下去,由此而不得不把那些错综复杂的东西整理清楚。
按黑眼镜的话来说,万一达不到目的,最差的结局也得是平静安详的死,不然全是亏本买卖,划不来。
那就以退为进吧,我心说。
“不管你之后的行动带不带我,我肯定是要继续查,如果你不忍心看我惨死,那就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不辞而别。”我道。
说完之后我自己就觉得这是在耍赖皮,闷油瓶以前不让我们跟着,其实是不愿意我们白白送死。现在的情况是我也有这个自信,不会成为一个累赘。
或者说我不会再去想我会不会是一个累赘这件事了,我不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从外套内侧拿出来了那一卷图纸,我不知道他随身带的目的是什么,莫名其妙地接过来。
难道他本来确实是想跑路,又不放心回来看看,然后就被我的耍赖大法征服了吗?
“我不会走,”闷油瓶道,“也愿意解答你的一些疑问。但是我还是提醒你,你所探究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包括关于我的事情。”
我道:“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你知道什么对我有意义吗?”
这句话说完我就脸上发烧,闷油瓶却淡淡地笑了:“我知道。”
我觉得有些欣慰,刚要跟着傻笑又想到了些别的事情,于是转移话题道:“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到底记得多少?”
闷油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思考了一会,告诉我说,做检查的时候,他也看过很多脑医学相关的资料,由于谁也不知道的原因,张家很多人的记忆是碎片式的,需要特定的契机才能够串联起来。
失魂症。
我有些奇怪道:“不是有个发作周期的遗传病吗?虽然你的期限是越来越短了……”我有些担忧,闷油瓶如果把我忘了,我又得重新和他认识一次?那得赶紧骗点信物过来才行,让他看一眼就能想起来老子是谁。
闷油瓶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一愣:“那是怎样?”
闷油瓶想了想,才对我说:“绝大多数的记忆,我不清楚能不能算是‘我的’。”
我大为惊讶,但还是懂了他在说什么:“你是说,像蛇毒一样的那种……幻觉?其实并不是你经历过的事情?”
闷油瓶看了一眼四周,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然后才看着我说:“我不知道。”
我心道如果真是这样,闷油瓶的人生真是太可悲了,怪不得他会说,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怎么才是定义一个“人”的存在,思想还是物质,这就上升到哲学的范畴了。
我只是略微窥探了几次蛇的记录,记忆的混乱都险些弄到精神崩溃,到现在镇静剂都免疫——如果闷油瓶大部分的记忆,压根就不是属于他这个个体的,那他还能保持神智,真是太不可思议。
想到他童年的一些经历,我心中更加触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我能说的也只有那么不痛不痒的几句,只觉得强烈的心酸:难怪他外露的感情如此得少。“情感”对精神的负荷太大了,这也许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闷油瓶昨晚说过,他不是神,却也没有说他就是个人。可能在闷油瓶心里,他对自己的定义是非常模糊的,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应该感到高兴。
任何话语在现实面前都是无力的,他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让他改变自出生以来就习惯了的方式,也不是好事。
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太少了,想了很久,也只能道:“小哥,我没有办法想象你经历的事情,也不能说可以理解你,但是对我来说,你就是你。”
闷油瓶依然沉默,我们两个安静地站了一会,然后他看向我:“我欠你一件东西。”
我“啊”了一声,他却没有后续了,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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