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逃得开。”顾退之说,“每个人的归结点最后都停留着这块天花板底下,我很清楚我自己,我也逃不开这些。”
信枫无法反驳这个说辞,于是保持沉默。
“这是大多数人的观点和需求,谁都逃不开。即便反驳,兜兜转转一圈之后,又会回到这个点。当然也有极少数人足够洒脱,跳脱出这个圈子。你知道艾萨克巴斯德吗?”
信枫点头说道:“著名的濒危动物保护学家。我知道他曾经拍到过世界上唯一的一头白色座头鲸‘米迦罗’最后一次出现的情景。”
“是的,就是他,他因为那张照片儿名声大噪。科技的发展让人类可以用dna复制生物,让它们的基因永远流传下去。可是却依然有人在坚持自然繁衍的方式,艾萨克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以前专攻动物学,为博物馆和研究所制作标本。他通过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参加过一个项目,让世上仅存的两只马里恩象龟交配,自然繁衍下后代。结果失败了,后来这两只龟交替死去了。他悲痛不已,拒绝把这些动物制作成标本,辞去了工作,他在保护动物的边缘奔走,不辞辛苦。他制作了一本图集,里面全是已经灭绝的动物,想要用这个血淋淋的后果警醒人类,后来图册几经辗转得以面世,引起了巨大轰动,那就是《降临》。”
“可是《降临》的二册迟迟没有出版,并不是因为濒危动物的种类不够多,少到填不满整本图册,而是因为艾萨克死了。”
“艾萨克死了,人们说他被捕猎海豚的水手杀害了。捕猎者麻醉了海豚,他扑过去救它,指责他们的暴行,破口大骂的无耻罪恶,丧心病狂的捕猎者用切割海豚的刀砍伤了他的腿,他不为所动,仍然饮血怒骂,那些人砍了他很多刀,血液把甲板全弄脏了,他依然喋喋不休,可能是看他实在是冥顽不灵又过于痛苦,最后大发慈悲地送给他一颗子弹,他就断气了。”
“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艾萨克死了,他死于于自杀。在他编纂《降临Ⅱ》的时候。目睹了人们捕杀海豹的视频资料后,他精神崩溃,用一只仿制象牙刺穿了自己的喉咙。据说他死前模样狰狞,歪在椅子上,资料撒了一地,到处是挣扎过的痕迹,血液洒满了键盘,满满一屏幕全是‘宽恕我。’”
其实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人们活着,为了找个支点,就定个目标,告诉自己这是活着的目的。找不到支点,就告诉自己支点在前方的不远处,探索不久一定可以找得到。有些人目标很明确,一直在为了这个意义不懈奋斗,不惜代价,披肝沥胆付出一切。他们大多默默无名,饱受困顿,轻则郁郁不得志,重则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穷困潦倒几十年,吃尽苦头后不得善终,在死后很长时间不为人知,甚至徒增非议。
“可是他们留下了巨大的财富,无法为金钱所衡量的财富,世界巨富在他们面前也会感到胜之不武。”
信枫保持沉默,但是他一直在认真地侧耳聆听他的话。
“其实我这个人,不是很会与人交往,我不怎么会表达自己。我并不孤僻,只是不热爱社交。更多的时候,我喜欢安安静静做事。”顾退之自暴自弃般剖析自己,他们之间对于某些观点的沟通似乎一直存在问题,好在他发现了,他想不出恰当的方式,于是直接把所思所想劈头盖脸地砸向信枫。
“在别人眼里,他们在人生路途上走了偏路,抛弃了美女与金钱,甚至远离了大部分人,完全进入到孤僻的状态,与世隔绝。他们社交障碍,脾气古怪,不会做人,每天为了所谓的‘意义’孜孜追求,只为那一个结果而头破血流。”
“可是他们令我敬畏。他们让我看到了我该走的路,我的工作,我所做的这些,并不是没有意义的,我体会到了肩负的责任。即便局部在改善,整体在恶化,我做的一切微不足道,可我仍然要守在实验室里,珍惜含羞草开出的每一朵花。我还有很多很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以前太过浪费生命了。”
“然而我也知道,我不会成为这样的人。我做不到,我有私欲。”
“我也有自己的私欲,”他说,“我还是太怯懦了,我没有那么洒脱。除了生命,我还想要点别的。”
“我来回答你先前提的问题,在基地被锁前,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和家人联系过了。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到辐射,或是平安顺利地去往宇外维度。如果他们死去,我永远怀念他们,如果他们飞往宇外,我永远祝福他们。”顾退之说,“在我离开他们的那一刻,尽管我们分开,但是我们永远爱着对方。”
“我的朋友们在这里陪着我,他们长眠于此,无人问津,甚至他们还会在我看不见得地方被人嘲笑抹黑,可是我还记得他们,将来,一定会有人发现这里,为他们正名。”
“我没有考虑过后代的问题,以前脑子里全是实验和研究数据,又因为太年轻,不会想那么多。但是在我眼里,繁衍也好,拥有后代也好,一定要保证孩子会拥有幸福的生活。人类想活下去,就必须繁衍,大多数人生子,是为了传宗接代,孩子是温稳定家庭的维系,老年以后孩子是人类的依靠。这就像接力一样,人总要把接力棒送给下一代。我对于后代没有那么多要求,我始终把生命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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