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万接过拜帖,眼中暗藏着一丝犹疑,面上却尽显恭敬,“钟先生愿意来我这里,小王真是受宠若惊啊。”
钟闵保持着从容的微笑,不疾不徐地答道:“王爷,钟某从前有眼无珠,错投奸佞,后悔不迭。如今承蒙王爷宽厚,不计前嫌,饶了钟闵一命,钟闵无以为报,特来投奔王爷,愿为王爷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万齐笑道:“钟先生过谦了。我还以为钟先生对赫将军忠心耿耿,还怕您记恨我呢。”
“王爷。”姚凡上前一步,郑重说道:“钟先生曾经识人不明,但从他知道赫连那厮的所作所为起,便痛心疾首,与之一刀两断。在牢狱中,也是钟先生不徇私情,揭发了赫连的罪行,才能让那厮得以伏诛。这些,是在下亲眼所见。”
见万齐有些动摇,姚凡接着说道:“王爷,如今正是招贤纳士之际,钟先生医术高明,又通韬略,实是不可多得之才。”姚凡作了一揖,目光中满含殷切,“王爷,在下愿为钟先生作保。还请王爷,莫要错失人才。”
万齐本就对姚凡信任非常,言听计从,见他言辞尽是拳拳盛意,当下笑逐颜开。他忙走上前去扶起钟闵的手臂,笑道:“钟先生不必自谦,是万齐失礼了,小王给您赔罪。能得钟先生这样的神医相助,实在是如虎添翼,泯城再也不怕瘟疫了。”
钟闵忙道:“王爷待钟闵推心置腹,在下定不负王爷重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万齐竟有些热泪盈眶,对姚凡道:“先生,快带钟先生去安置一下,晚上本王要好好款待先生。”
“是。”姚凡诺了一声,对钟闵道:“钟先生,请随我来。”
钟闵谢过万齐,随姚凡离开了。
“钟先生,你以后便住这间,可好?”
“劳姚先生费心了,这府邸,钟某住了十年,可能比姚先生对这一屋一舍还熟悉些。”
姚凡笑笑,“是啊,姚某都忘了,这间屋子,原就是赫将军的住所啊。”
钟闵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又瞬间恢复了平淡无波,“先生说笑了。”
“钟先生,你先休息,晚宴之时姚某自会着人来唤你。”
“有劳先生了。”
姚凡走到门口,突然止住脚步,转身看着仍站在那里,不失一丝礼节的钟闵,突然轻声一笑,“钟先生,姚某帮了你大忙,你都不说句感谢的话么?”
钟闵淡然说道:“姚先生,来日方长,钟某要感谢你的地方怕是多着呢,你不急于这一时吧?”
“嗯,自然不急。”姚凡唇角一勾,为钟闵关好门,便离开了。
各怀鬼胎,彼此逢迎得恰到好处,却心照不宣。
钟闵轻抚着那熟悉的床榻,想象着那个眉头紧蹙眉的人还熟睡在上面的样子,莞尔一笑,慢慢躺了上去,不知不觉间,竟真的睡着了。
亲王府晚宴,灯火通明。
谢凌鸢听着钟闵滴水不漏的左右逢源,对炎焱说道:“炎焱,你现在功力真是愈发厉害了,你看那钟闵,装得连我都快信以为真了。”
“并非我厉害,而是他坚定。”
谢凌鸢感到炎焱似有心事,关切地问道:“炎焱,你怎么了?”
“小鸢,那姚凡...”
“我知道。”谢凌鸢自嘲一笑,“我这幅皮相,确是害苦了不少人。不过,他们喜欢我,放不下执念,与我何干?”
“不相干。我只是觉得,他与钟闵,是一类人。”
“是啊,许是姚凡也是这样觉着,所以才会帮钟闵吧。”
炎焱捏了捏谢凌鸢的脸颊,笑道:“不过,你现在真是愈发调皮了,在结界中,没来由地调笑他做什么?都是苦命之人。”
谢凌鸢嘟了嘟嘴,哼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时图个痛快,想来是恶劣了些。”他拉起炎焱的手,一根根地把玩着他的手指,“反正他们也不会记得。”
“小鸢,”炎焱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认真地看着他,“钟闵是个得不到爱的可怜人,往后却要守着这份念想过日子,你没来由地对他这份感情冷嘲热讽,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他不记得,你却会一直记得,我也会一直记得。不能因为受伤害的人不会知道,就当它从未发生过,因为这份恶意,是真实存在的,你懂么?”
谢凌鸢愣了一下,甩开炎焱的手,嗔道:“你是圣人好了吧,我是恶人!”他声音有些委屈,“你现在竟都数落我了。”
炎焱知他乖戾的性子一时无法改变,他也从不想谢凌鸢有什么改变,只是他本性纯善,一时心直口快便把话说了出来。现在看到谢凌鸢面色愠怒,想到他正受着鬼蛊之苦,一时心软,竟自责起来。
炎焱拉起谢凌鸢的手,见他没有甩开自己,心下一喜,学着谢凌鸢的样子,一根根把玩起他的手指,柔声道:“小鸢,别生气了,我错了好不好?”
谢凌鸢心知炎焱对自己包容得过分,其实本就没有多气,他推了推握着自己的手,佯怒道:“又不是你的不是,你瞎认什么错!”
炎焱听他这么说,顺着那只手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从背后拥住了他,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笑道:“小鸢,你真好。”
“你以后不许对我发脾气。”
“我那是规劝,没有发脾气,明明是你对我生气。”
“那你以后不许规劝我。”
炎焱嘿嘿傻笑了两声,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那我..行使夫权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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