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恰恰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和年轻时截然不同的隐隐威仪,不由越发酸楚,两人避开大门口的人流走到边上,她哭着前倾身体,想要倚靠林润生。
林润生闪身避开了她,表情板得很紧:“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江恰恰扑了个空,一时错愕地抬起头来,待看清林润生的表情,心中只觉得无比陌生。
记忆里,对方从来,从来,从来没有过态度那么冷淡的时候。
江恰恰一时竟慌乱起来,短暂地遗忘了自己的目的,只呐呐地轻声问道:“你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林润生望着那张娇柔的面孔。离婚二十年了,除了简短的要钱的电话,这是他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关怀的内容。他本以为自己心中总该有些感触,但意外的是,此刻除了戒惧,他当真什么感想也没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心目中的江恰恰便已经从那个可以回家倾诉拥抱的对象,变成了当下这个连接触都必须小心翼翼的“美女蛇”。
林润生惨败过一场,自知自己斗不过她,赶忙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表:“有什么事情快点说吧,我十点半还有一堂公开课。”
江恰恰看出他避让的念头,心都绞痛了起来:“你这是打算躲着我么?”
“恰恰。”林润生锁着眉,郑重地凝视她,“我们已经离婚二十年了。”
“所以就连喝一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么?”江恰恰仓皇地问,又泪眼朦胧喃喃自语,“我记得你最喜欢喝现煮的咖啡……”
记得真是清楚。林润生有些啼笑皆非:“算了,没什么事我走了。”
见他当真转身离开,江恰恰终于放弃了,她崩溃地上前抓住对方的衣摆哭泣起来:“润生……你要帮帮我啊!!”
她终于将难以启齿的困境袒露了出来:贷款还是次要的,她耍赖不还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最可怕的是齐清一家从群南带来的追债人。
齐清地产第一次破产在群南,公司在长久的负隅顽抗后终究也没能坚持到最后。齐清当时事业失败,还欠了一屁股债,已然万念俱灰,还是江恰恰提出换个城市东山再起,对方才终于振作起来。
公司破产之前手上的项目没结束,到后期经济越发窘迫,他们是靠百般隐瞒才说服建筑商继续开工的。破产之后,土地被银行收走,建筑费用和工人工资却仍需要他们自己来掏。齐清借遍了家里的亲戚,掏出自家亲妈的棺材本才凑够了差不多的数目,但支付出去之前,夫妇俩反悔了。
东山再起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
和家里几次商量之后,老太太同意出面稳住那些追债的人,江恰恰和齐清则挑选了一个不出奇的晴朗天气,携手出门,连行李都不敢携带,偷偷地乘上了开往长青省的火车。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里,如果顺利的话,最多一年,他们就可以把这笔资金还上。
后期钱确实也来的很快,靠着五宝山跟银行贷到九千万的时候他们其实就可以还债了,但那时候,夫妇俩都觉得比起其他要花钱的东西,这件事情可以再拖一拖。
拖至最终,齐清撒手人寰,留下江恰恰孤身一人身陷囹圄。
齐家那个老太婆真的太恶毒了,她几乎将所有所知道的消息都透露给了追债的那群人。
对方直接登门找到齐清地产的办公点,将里头砸了个稀巴烂,还伤到了两个想要劝阻的员工。
江恰恰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公司里的人被吓得不轻,这几天走得差不多了,那两个员工明明只是擦破点皮,还狮子大开口,跟我要一人一千的医药费……齐清办丧事收的钱全被那个老太婆拿走了,现在讨债的人知道我公司又知道我住址,我连家都没办法回……”
她越哭越伤心,最后甚至无助地蹲在了地上,林润生叹了口气,掏出钱包来打开,抽出里头所有的现金,蹲下来递给她。
“这个钱你拿去吧。”
江恰恰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伸手触到厚度的瞬间就愣住了,她拿到眼前数了数:“三千?”
这是林润生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他叹息道:“先把医院里员工的医药费给付了吧,剩下的先找个地方躲躲。”
江恰恰艰难地开口:“我……建筑商那边,我还欠了一千多万……”
林润生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什么意思?”
江恰恰显然对林润生给的这个金额不满意,她悲伤的表情变得愤怒了起来:“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林润生无语地站起身,“我去上课了。”
“林润生!”江恰恰在背后捏着钱追赶,“你等等!”
林润生哪里敢停?他走得越发迅速,但终于被小跑的江恰恰赶上了。江恰恰抓着他的袖子,意识到今天应该借不到更多钱,只能咬咬牙问:“你知道惊蛰现在在哪里吗?”
林润生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猛得一愣:“谁?”
“惊蛰,咱们的儿子。”江恰恰神情急切,“他现在就在燕市上学,好像是燕大,你知道他在哪个校区么?”
林润生心中猛地一突,他下意识回答:“不知道。”
就这还是当爹的呢!江恰恰暗骂前夫的不负责任,还想挽留,硬是被林润生喊来的保安挡开了。
望着那道越走越远的背影,江恰恰无助地蹲在了地上。
她在燕市就认识那么几个人,能借的都借过去了,公司现在人去楼空,住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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