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云层中,被遮掩的无名者有着紫色眼睛和金色头发,奶白的皮肤和樱桃红的唇,她的笑容一晃而过,她的怀抱里有过六名婴孩。
有黑发,有红发,有金发。
黑发的那根线延伸出来,化作白色的叶片;红发的线远远扯开,通向目力难及的地方;金发的四个又彼此延伸,交织出复杂的网,然后有黑色的叶片诞生之处,网的脉络戛然而止。
这面墙上密密麻麻肉眼难以数清的名字被他轻而易举地看清,甚至,他还毫不惊讶地发现了好些不该出现在墙上的名字。
“莱奈尔?”
他猛地回神,“灰白色是未成年而夭折,黑色是成年后未孕育下一代便死亡,红色是自杀,金色是……家族荣耀?”
伊格拉以奇异的目光盯着他,“真难想象,理论上你应该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画。”
是啊,他也很难想象这种图是怎么让他看到这么多的,不过是简单的文字和姓名……除非,画这幅图的颜料和技术,有他还没想到的成分。
“血?每个人的叶片都加入了各自的血?”
“是的,这被称为血树,每个古老而显赫的家族都有这样的一棵树。当初,为了将乔安娜的叶片漆成黑色,贝丽尔的祖父差点儿将画匠勒死。”
“因为……它本该是红色的?”
“乔安娜?贾肯达曾经和赫伯特?德米特里厄斯有过婚约。这个和你的表哥同名的人,便是他的曾祖父。他本应在二十五岁时履行这一婚约,但他在婚礼前夕,抛弃了整个家族,和南部沿海的一名渔女私奔了。乔安娜悲愤自尽,她的兄弟本已踏上了血仇之路,要以赫伯特的血洗净姐妹被悔婚的耻辱,可一年后赫伯特的弟弟阿克亚斯在竞技场上身亡,无子;从此赫伯特成为德米特里厄斯家族最后的嫡系。德米特里厄斯的家主和主母苦苦哀求,贾肯达家终不得偿愿。”
莱奈尔可以想见乔安娜的尴尬和愤怒,以及众多家族对此的不屑。就连最喜欢追寻历史每一点细微之处的伊格拉,都没有了解那个渔女姓名的意思,显然,她无足轻重。
“德米特里厄斯家的逆子虽然做出了如此不容于世的行为,但是瑟特里尔大人毕竟是慈悲的。他怜悯这个长久以来忠心耿耿侍奉他的家族面临的绝嗣的境地,又同意贾肯达家对处罚赫伯特?德米特里厄斯的正当诉求。他判决在当时的家主去世后,家族一半的财产收归公有,另一半作为赔偿归贾肯达家所有,从赫伯特?德米特里厄斯的下一代开始,十代不得使用德米特里厄斯这个姓氏。从此他们应当被称为德勒克斯。第一代的德勒克斯有六人,其中仅有一名拥有纯金的头发。”
“他便是赫伯特的祖父。”
“而那些有着红色、米色、灰栗色头发的孩子中,某一位当是你的祖父或祖母。叛逆的赫伯特?德米特里厄斯在自己最大的孩子十二岁时死在海上的风暴之中,他的父母将那唯一的一个金发孩子接回都城抚养长大。德勒克斯家很谨慎,他们几乎从不提起他们在海边的族亲。”
“除了我。”莱奈尔侧头,以尽可能伪装成平静无波又暗含裂痕的声音接道。其实他根本和这什么德米特里厄斯家或德勒克斯家扯不上半点儿血缘关系,往祖上搜寻三十代,或许还有点儿可能?前提是,他真的知道自己父母是谁。
“除了你。所以他们对你如此好奇,请宽恕他们,莱奈尔。”
“为什么要我宽恕他们?”不该由他们宽恕我这个血脉低劣的家伙贸贸然闯入他们金发的美好乐园时刻提醒他们那次和我完全不相干的背叛和心痛吗?
“强者总该对弱者怀持悲悯。”伊格拉看向窗外,夏日玫瑰丛里,贝丽尔已经笑着将他的手下们分组打起了门球游戏,他们都是那么标致的美人。娇艳欲滴的花朵,强壮有力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拥有地位和才学、年长的领导者,极具趣味又不失竞争的游戏。
他又看向自己身边、眼神不由自主追随那唯一一人的黑眼睛青年。
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个没有金发的黑眼睛孩子,远比他的同龄人强大。
第十四章 吾等的誓言
“哈哈哈哈,你一定是说反了。明明是,弱者不该对强者心怀不忿,因为那只会让弱者更加悲惨而已。我可以下去加入这个有趣的门球游戏吗?贝丽尔阁下作为裁判,似乎全情投入了一小队,人数太不均衡了呢。”
伊格拉在心中叹气,他说得太早了。但他必须早早地表明态度。他和贝丽尔不同,他不看好尼克,而要和赫伯特打交道,不深入他的友人是无法深入他的真心的,“当然可以,我也该去替下作为裁判十分不合格的贝丽尔了。走吧,莱奈尔。”
门球实在是无趣极了。
莱奈尔这么想着,同时给所有在场的人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花样击球并完胜。
他简直把球打出了蛇行的舞蹈般效果。他想让球停在哪里,便在哪里,他人的球毫无阻抑。对于力道、角度、距离,他有着完美的掌控。
他加入赫伯特的二小队后,所有的人都拄着球杆无语凝噎。
简直是飞速过门,嗖嗖地打脸,让那些自豪的技术讨论全部无地自容。
赫伯特终于被他逗乐了,“嘿,莱奈尔,干得漂亮。”不要作弊。
他吐舌头,看都不看地背手再挥出一杆,“多谢夸奖,你可要加油别拖我的后腿。”球就爱听我的话,哪能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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