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秉笑的有些讥讽:“仰慕?若本官仰慕什么人,便竭尽一生只求对方平安喜乐,别说强求什么露水姻缘,对方是否认得,是否记得都是无所谓的。再说,若本官不是一州刺史,只是个穷酸书生,彩鸾姑娘也会仰慕至此么?”
见彩鸾咬唇,神情委屈,顾秉放缓了口气:“不日本官就要离开嘉州,此次是为要事而来,还请彩鸾姑娘不要白费心思在本官身上。”
“顾大人真是天下第一狠心人。”懒散的声音。
顾秉一惊,方才和彩鸾说了许久的话,根本就没有听到响动,更没注意到有人接近,这个忘尘叟不愧为江湖上的成名高手。
顾秉起身行礼:“见过忘尘叟,此次又叨扰了。”
忘尘叟依然和上次一般易了容,换上了粗俗无比的一张屠夫面孔,配上脏兮兮的布衣,那尊容还真是不敢恭维。
忘尘叟在顾秉对面坐下来:“要我办事,可是要出大价钱的。”
顾秉点头,拿出一张银票:“下官知道这不是大数目,但无奈薪俸微薄,下官已是倾其所有。”
忘尘叟扫了一眼便别过头去:“果然是小数目,看起来顾大人真的如传言所说清廉得很呐。”
顾秉尴尬,犹豫了下:“那烦劳阁下开个价吧,下官明日去凑。”
忘尘叟摒退左右,漫不经心道:“顾大人恐怕对江湖事不太了解。老夫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见钱眼开之辈。遇到些老夫觉得还算顺眼的后辈,也许也会网开一面,插手相助。不过,总要有些条件或是代价。”
顾秉起身肃容:“只要是无伤于社稷朝廷,民心道义,本官都可以考虑。”
忘尘叟看他,笑道:“根据老夫的消息,顾大人就算不是圣上第一宠臣,恐怕也是相差不远,让我想想,该提个什么条件,才不负这举世难见的生意。”
许久,忘尘叟缓缓开口:“不如这样,先算顾大人欠老夫的,日后再兑现如何?”
顾秉毫不犹豫:“君子一诺。”边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这是我日常佩戴之物,如今充作信物。”
忘尘叟接过,瞄了一眼,揣入怀中。
顾秉见他似是满意,便道:“想必忘尘叟应该已经听闻姑苏周家周琦公子英年早逝的消息了?”
忘尘叟微微侧头:“顾大人要问的事情,果然是大事,竟牵扯到周家和靖西王。这件事情,内情恐怕颇为复杂,老夫要查上一段时间。”
顾秉点头:“顾某知道此事会有风险,但周兄是顾某入朝以来,第一位好友。他死的实在蹊跷,顾某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去的不明不白。”
忘尘叟看他:“很多时候,真相往往比死亡更加残酷,更加苦痛。”
顾秉笑笑:“顾某倒是不这么想,还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残酷的。顾某生平最不怕的,偏就是苦痛。”
第十一章:明朝又向江头别
顾秉回到府邸,辗转反侧,偏就是不能入睡。之前二十五六年间所见的人事,所生的感触,在心内翻腾不休。清心咒念了一遍又一遍,但那些过往前尘却越发清晰。
顾秉终于披衣而起,漫无目的地绕着刺史府四处游荡。
桃花谢了,留下了青青的桃子,竹叶黄了,来春还有细小的竹笋。他顾秉走了,除了这些桃花竹林,不知道能给嘉州留下什么。
对着竹林发了会呆,顾秉突然就想起当年蜗居幕府山中时,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远离那座空山,谋个差事或是找一块田,最好不过当个九品的小吏,温饱不愁,妻贤子孝。而如今宦海浮沉近十年,想要的都有了,争名夺利的心却淡了,反而追忆起当年幕府山中的月光,抑或是定陵的风雪。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求之不得,得不偿失。
“说什么得得失失的?”轩辕突然从竹林中踱步而出,白色的中衣外只批了件猩红的披风,随意站在清冽月光下,越发显得丰神如玉。
顾秉行礼:“陛下,容臣回房整肃下仪容。”
轩辕耻笑:“你是在借机讽刺朕仪表不整么?”
“臣万死。”顾秉低头,也忍不住笑出来。毕竟一朝天子和一州刺史都穿着中衣半夜四处溜达,也算是人间奇事。
轩辕在石椅上坐下,示意他也落座倒茶。
“朕睡不着出来夜游,碰到勉之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顾秉想了想:“定陵不算,只算上终南别苑那次,应该是两次。”
轩辕低低笑,声音沙沙地让顾秉莫名耳热:“在定陵的时候,到底年轻,朕和勉之似乎都睡不多,没日没夜的,也不知道都做些什么。时间也就那么过去了。”
顾秉回道:“那个时候,时局维艰,陛下殚精竭虑,臣等夙夜匪懈,只恨一天没有十三个时辰,自然不觉得日月久长,时候难熬了。”
轩辕看他:“时隔数年,勉之的锐气不会消磨光了吧?”
顾秉喝了口茶,抬头看向白色的月光:“不瞒陛下,臣似乎从来就没有过锐气。”
“哦,那勉之在嘉州这里风生水起,总不会是谣传吧?”
“轻徭薄赋,劝课农桑,整顿吏治,用人唯贤,本就是陛下登基时定下的,臣不过是遵旨而行,何来锐气之说?臣不算是个好官,只算是个不好不坏的庸官罢了。”
轩辕品味了会他的话,摇摇头:“朕说的那些,历朝历代的君主都会提到,却不是每个臣子都能做到。所谓的明君,也许就是能够选择正确的人选去做正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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