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是非多,在衙外街居民的眼里,果娘就是个寡妇。
早有许多好事者在围观,偷偷抿嘴笑,说三道四。
吴屠户落荒而逃。
虽然果娘生活作风严谨,发生这么件事后,还是有好事者特意去取笑李果。李果想不明白,做娘的要改嫁,就是不守妇道,儿子也得一并被取笑是什么道理。
第二日去赵宅,李果趁赵启谟过来书童房间“视察”,逮住赵启谟问:嫁两个丈夫就是坏女人吗?
“那要看是因何缘由再嫁了。”
“何况女子受人支配,嫁与不嫁,往往不是她们自己能做主。”
“至于贫弱无依的妇人,要求她们为守节而饿死,毫无人性。道德先生们是没挨过饿,饿几天就知道自己错了。”
赵启谟的话语,总是很有道理。至少在十二岁的李果看来,赵启谟无所不知,令人崇拜。。
约莫是遭受上次的打击,吴屠户打消念头,在菜市场见到李果,也只当没看到,尴尬啊。
自此,风平浪静,不觉过去两个月,听闻吴屠户续弦了。新娶的妻子来自乡下,头婚,长得也魁梧,和吴屠户很有夫妻相。
李果始终没问过娘,为什么一直没改嫁,不过他大概知道缘由。
娘要是狠心改嫁,他和果妹会流落街头。不只新爹不要他们,这李家祖宅恐怕也没得住。
当初那么艰难,一日一炊的日子,娘都没丢弃他和果妹。熬到现在,生活还是会渐渐好起来,等我长大后,一定会好起来。李果想。
比邻30. 紫袍茶花 砚台
明日除夕,柳冒儿包子铺给伙计们结算工钱,除去工钱,一人还能领六个大肉包子。
李果家贫,经常要找账房支工钱,到年底结算时,只有四百六十文。这笔钱,便就是这一年到头辛苦攒下的所有。
揣上工钱,提上包子,众人纷纷回家。
李果回家将钱存入钱罐,只留下三十文,打算去衙坊后的集市□□联、桃符、爆竹,香烛等。
往年过年,果家只是贴个春联,买块猪肉。今年手头比往年宽裕。
午时的集市,商贩众多,人群络络不绝,光是春联,就有三摊在卖。
李果货比三家,在一位落魄书生模样的小贩那边,买下一对春联,一对桃符。
穷书生的春联摊隔壁,是位卖花的虬髯大汉。大汉看着分明是舞刀弄枪,街头卖艺的人,却不想卖着娇滴滴的花卉。
李果没打算买年花,只是看到大汉摊位上有各色花卉,争奇斗艳,驻步多看了两眼。
大汉正在卖一位男子茶花,男子中年,从打扮看像个富贵人家的管家。只听大汉用洪钟般的声音说:“这是紫袍,你还嫌弃不好,再好仙品也入不了你的浑眼。”
大汉口音听着不像当地人,也不知道是哪里人氏。
话语刚落,还将管家捧怀里的那盆茶花抢下,十分粗鲁。
名唤“紫袍”的茶花搁放在地,果然惊艳,花苞要比寻常见的茶花大,尤其花色竟是紫红色。
管家嘟囔着什么,管家瘦小,体型差异,气势不免落人下风。
“走走,不卖了不卖了。”
虬髯大汉不只脾气暴躁,还逐客。管家骂骂咧咧,甩袖离去。
“这天底下,还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人。”
隔壁摊的穷书生揶揄大汉。
“写你的字去,你会做生意,我看你一天也就卖了这么个小孩儿。”
无疑,大汉说的小孩儿,就是李果。李果正看得有趣,不想自己被扯进话题里。
“我卖了许多,是你眼瞎没看到。”
穷书生瘦弱寒酸,气势不输人。
“还得意起来了,你卖十副钱都没我卖一盆花多,还敢教老子怎么做买卖。”
大汉低头往桃枝上洒水,动作表情温柔,抬头瞪书生,模样凶狠可怕,仿佛村头恶犬。
“那个。”
李果走至大汉跟前,手指地上的紫袍茶花。
“这盆茶花怎么卖?”
大汉目光落李果身上,眼角绽着精光。
“小孩儿,你想买?”
“想买,不过我……”
李果捏捏钱袋,他的钱不多。
茶花李果见过不少-——他以前可是城郊农户刘麻子花田的常客。紫红色的茶花,李果还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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