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其振在火盆前暖着手,眼睛盯着面前的那扇门。如果随从找到了那郎中,他转身就远离这个破寺庙。
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王其振站起身。
门开了,陆二太太和顾三太太、陆静陆续走进来。
王其振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陆二太太也看到了弟弟,顾三太太立即“呀”了一声。
陆静诧异道:“舅舅,你……怎么……也在这里。”
王其振也被吓了一跳,“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寺里的僧人竟然将她们带到了与王其振同一间禅房。
陡然遇到王家人,顾三太太不禁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上前给王其振行了礼,夏天的时候王其振的女儿王元宁来顾家,她还给元宁做银耳羹吃,两家虽然不算是姻亲,但是关系却一直都还是不错的。说到底,都是琅华惹的祸。
王其振向外张望,发现没有了旁人,越发狐疑了,转头向顾三太太道:“听知客僧说,顾家的女眷要来上香,没想到是三太太。”
顾三太太明白王其振问的是顾琅华,笑着道,“哪里是我呢,是我们琅华。”
三家人都到了,如果在这时候闹出点什么热闹来,可就惹人笑了,所以她要立即表明立场,不管出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陆静抿起嘴,琅华和闵江宸一直没被知客僧带过来,这显然不对头。
一定是顾琅华在搞鬼。
“三太太,”陆静随即道,“琅华真的只是来上香的吗?”
顾三太太也愣了片刻,“我们准备了香烛,就只是来烧香还愿,她一个小孩子还能做什么?”
顾琅华做的事还不够多吗?
陆静趁着没有旁人,立即向顾三太太询问,“三太太没觉得琅华病好之后,就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顾三太太一脸讳莫如深,琅华的确不同了,人还是那个人,一举一动,衣食喜好都与从前没有差别,只是性子有些变化,说她长大了许多吧,平日里说的却还是那些孩子的话,要说她根本就没变,她却能带着下人偷偷地跑出去,在王其振家抓住了卢正。
陆静见顾三太太不说话,接着道:“我舅舅怎么可能会害琅华。”
顾三太太立即赔笑,“是啊,依我看,定然是那恶仆乱咬,这误会解开就好,至于我们琅华,毕竟是个孩子,王大人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说着乜了王其振一眼,王其振只是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不但没有趁机缓和气氛的意思,而且脸上是一副准备秋后算账的神情。
顾三太太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王家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他们。
门忽然一动,两个僧人走进来,其中一个与大家行了佛礼,还没等王其振开口说话,僧人已经道:“已经开始了,诸位随我到大殿去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
陆静先忍不住,“到底要我们去做什么?”
僧人却不肯多说一个字。
僧人早课已散,整个寺庙忽然静寂无声。这药王庙是丹徒县香火最盛的寺庙,按理说,每天这个时候这里应该聚满了善男信女,从禅房到大殿一路上却一个也没瞧见。
陆静悄悄向陆二太太使了个眼色,这样乖乖去大殿,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陆二太太明白女儿的意思,示意身边的管事妈妈先一步去看看情况。
管事妈妈刚准备离开。
几个人就听到清脆的声音响起。
“时疫流行,则当审其春合暖而寒,夏合热而冷,秋当凉而热,冬当暖而寒,是皆六气愆合,而生斯疾。大则流毒天下,小则蔓延一乡一家,必辨其各季所因,不可以寻常微病目之。”
一个穿着鹅黄色褙子的少女坐在莲花蒲团之上,两道弯弯的眉毛,好似翅膀一般微微张开飞入鬓中,一双眼睛似夜见寒星熠熠生辉,青丝松挽,露出如同天鹅般秀丽的脖颈,佛香在她身边袅袅升起,衬得她如同九重楼阁中的仙女,正站在朝阳之上望着众人。
让人心中顿时生出虔诚来。
陆静盯着那少女看了半晌才回过神,“这……这是……顾琅华吗?”
顾三太太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少女的一举一动,听到陆静这样一说,她才回过神,“啊……那是我们琅华啊……”
大殿里设了几十个蒲团,有几个郎中打扮的人坐在顾琅华不远处,面前设桌案,桌案上放着几本书。
顾琅华说完话,就有人开始翻找起来,然而却半天也没有结果。
琅华道:“是《世医得效方》,大方脉科十则,小方脉科二则,风科三则,产科兼妇人杂症科六则,眼科二则等。”
琅华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兴冲冲地道:“对,没错,就是《世医得效方》危先生之作,我家太医院的表亲曾说过,那是官医才能查看的医典……”
这人还没有说完,有人抢话,“顾家本来就是大族,听说过《世医得效方》也不足为奇。”
但是奇怪的是八岁的孩子能背诵下来。
“《世医得效方》有草乌散的药方……你若是能背诵……”
草乌散的药方。
那绝不是寻常郎中可以知道的。
这样逼一个孩子背,是投机取巧,真是看到药方就红了眼睛。
其他郎中鄙夷地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不敢再说话。
“皂角、半夏、木鳖子、白芷、乌药、川芎、紫荆皮、当归、川乌各五两,大茴香、坐孥草(酒前熟)、草乌各一两,木香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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