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昳宸见苏言洛迟迟不动,扬手又是一鞭子甩过。鞭梢划过颈下的肌肤,留下狭长的血迹。毫无预兆的痛,唤回神思,迫得苏言洛低声呻吟。苏言洛望望苏昳宸紧蹙的眉同清寒的面色,抬手打在面上。又是一鞭子抽过,苏言洛停了手,怔怔望着苏昳宸。苏昳宸道:“你敷衍谁呢?!二十下。打不出血来,我要人进来帮你。”
苏言洛轻笑了下,耳光重重打在颊上,刺耳的响亮。只是两下,嘴角便溢出了血。都快忘记这痛彻心扉又极端折辱人的感觉了呢。还看不清吗?在他身边,只能尝尽屈辱。你们之间不仅是父子,更是君臣。还要再让别人来践踏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吗?您这样糟蹋言洛还不够吗?
苏昳宸只在一侧看着。本是苍白到透明的面色,转瞬便赤红到恍若滴血。少年恍若秋水的眸子,混沌不清,沉寂如寒潭。二十下已过,少年一无所觉。苏昳宸轻蹙了眉心,厉喝:“停下!”苏言洛怔怔停了手,失神的望着苏昳宸。苏昳宸沉声道:“肯说了吗?”苏言洛抿了下唇,嘴角涌出了更多的鲜血,良久道:“言洛无话可说。”苏昳宸怒:“你......”
苏昳宸起身步过,抬脚踢在苏言洛腰际。一阵钝痛,苏言洛来不及扶地,便跌倒在地。毫无章法的踢打,一下重似一下。苏言洛却一声不吭,更不躲闪。苏言洛清晰地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薄唇咬破,却仍是不肯开口。眼前开始迷蒙,身上的知觉愈加微薄。您,真的要打死言洛吗?既然您不肯怜惜,死了,也好。
娘亲,您会来接言儿吗?娘亲,您说他是在乎我们的,言儿一直相信。时至今日,言儿知道自己错了。他若在乎我们,怎会对娘亲弃置三年,不闻不问。直到娘亲忧思成疾时日无多之时,才来悔过自责。他若在乎我们,怎会自娘亲去后,将言儿囚禁冷宫,日日虐打折磨。言儿错了。言儿也无法兑现对娘亲的承诺。
萦渊积下了无数财资,灾馑之年,赈济百姓。为苍生谋福,这是娘亲希望言儿做的。只是,言儿没办法再随着他。言儿,做不到。言儿尽力了,却无法让他满意。言儿认打认罚,却得不到宽恕。现在,言儿做错了事,怕是只有一死了吧......
4、执念 ...
苏言洛醒的时候,已近次日的黄昏。身子陷在柔软的被衾里,夕光透过轩窗落在室内,镀上温润的光色。
我睡了很久吗?苏言洛支起身子,左肋传来的剧痛迫出一声低吟。眼前一阵迷蒙,便跌回榻上。身上四处叫嚣的痛,唤回昨夜惨痛的记忆。是了,被抓到了呢。从此刻起,又要回到过往不堪回首的日子了吧。您给言洛的屈辱......
身上鳞次栉比的伤痕已被处理过了。先前的外伤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后来被打断的肋骨怕是要三个月才能痊愈吧。如果这期间不会再受伤的话......
转念一想,苏言洛自嘲地笑了。伤好了,又能怎样呢?!旧伤好了,还会再添新伤的。人啊,真是可悲的生灵。死亡,该是最好的解脱吧。不过,既是捡回了性命,便应当好好活下去吧。正如娘亲所说,人生于世,谁没有一个执念?有执念,便够了。
如是想着,苏言洛勉强扶榻坐起。动作很慢,谁都不会想自虐。苏言洛缓了口气,取过床侧的衣履,小心穿起。眉心却始终轻蹙着,身上的伤口怕是又裂开了呢。只是用发縰束上头发的简单动作,身著的素衣便沁出丝丝的血迹。
苏言洛穿上墨玉色的外衣,结好衣带,启户而出。迎面的清风携着湖水的清寒拂过发梢,长发在身后扬起,莫名的绝美。苏言洛始知这里是一片临水的小阁。楼下,是被夕阳染成绯色的湖水,漾着波光淋漓的柔和。远处如黛的远山隐在江南三月的薄暮里,有种恍惚的不真切。
如水江南,如画江南,如诗江南。
却不是自己的归宿吧。苏言洛步过,倚在阑干上。遥望着西下的落日,轻轻闭了眸子。娘亲,您说过会一直守着言儿。言儿,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九年了,临安一梦,言儿,却再不愿醒了呢......不远,苏昳宸肃立,静静望着风中的少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苏昳宸察觉的瞬间,少年指间寒芒已出。楼梯的转角处,一名小厮捧着托盘急急步上阁楼。视见直逼而过的寒光,顿时惊住,药碗打碎在地下。于此同时,一阵轻微的撞击声传过。衣袂轻扬间,苏言洛已出手打落了先前的银针。
看着小厮惊吓的样子,苏言洛一时怔住。本是要道歉的,话到嘴边,却再说不出口。虽叫言洛,却一向是讷于言,少于言的。苏言洛只是不知所措的站着,不发一言。刚刚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的小厮,开口打破尴尬:“都怪小的太莽撞了。只是药洒了,公子怕是要等等了。”言毕,转身下楼。苏言洛仍是怔怔立着,眸中一片幽深,看不出所想。不远处,观望已久的苏昳宸却渐渐寒彻了脸面......
于一侧侍立的迟
4、执念 ...
溯自是觉出自家主子的异样,正要开口,已被苏昳宸打断:“迟溯,你是该好好想想,谁才是你的主子!若不是要迟夜一路相随,我是真不知当年一个七岁的孩子会与我的亲随有这样的交情。”
迟溯径自跪下地去,低首道:“属下不敢,属下自是忠于主上。属下只是......”迟溯望望苏昳宸的脸色,续言,“少主自幼随着主上。如今流落江南九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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