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见时绛面容和善,惊魂刚定,长长地舒了口气,才道:“兄台你可莫要乱开玩笑。”
三人结伴回到城里,书生是途径此地,已找了客栈投宿,便向俩人告辞:“我名唤黎三行,家中行三,两位有缘再会。”
“行三,为何不唤黎叔?”顾出白说完,自己也觉着好玩,“可惜你还年轻了些。”
时绛扫了眼顾出白,责备道:“你莫要拿别人姓名取笑,何况对方比你年长许多。”
顾出白乖顺地向黎三行抱拳致歉:“是我不是,你莫要见怪,改天再见我请你吃肉包子致歉。”
时绛哭笑不得地瞟了眼顾出白,转而对黎三行道:“我是时绛,这是小徒,名唤顾出白。”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才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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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时府的路上,顾出白问道:“那黎三行真是妖怪么?”
时绛笑道:“教你好好修炼,连人家是个什么妖怪都看不出来。”
“怪不得他胆子这般大,在茶肆自告奋勇地提出要随我们去义庄……”顾出白还未说完,只听有人尖叫道:“河里有尸体!”
一眼望去,只见百丈开外,一个打更人一脸惊恐地站在河边,尖叫到:“河里有尸体!”
时、顾俩人奔到打更人身边,往河里看去,河里确实浮着一具尸体,尸体已经发起肿来了,像是一个三十许的男子。
天色已是不早,再加上命案频发,路上只有寥寥数个行人,只有一个中年大汉循着打更人的叫喊声而来。
众人合力将尸体捞了上来。
尸体浮在河上时并看不太清面目,而此时尸体被平放在地上,被惨淡的月光均匀地照着。
“是于二!”打更人叫道。
“哎,怕是老婆死了,自己也想不开了罢。”帮忙捞尸的大汉凑到尸体跟前查看了一番,“没有外伤,十有八九就是淹死的。”
“他家不是还有个老母亲么?他寻了死老母亲可如何是好?莫不是和他老婆一样被人害了去?”打更人猜测道。
顾出白仔仔细细地将尸体打量了一番,确实是于家娘子的夫君于二,前日他去街上买肉包的时候见到过。
“你们可不晓得罢,据说这于二见了于家娘子的死状之后就得了失心疯,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个一干二净,酒铺也不开了,终日胡言乱语。”
时绛提议道:“这于二究竟死因为何我们不是内行,哪里看得出来,不如先报官罢。”
在场众人都没有意见,由大汉去报了官。
约一炷香后,官府来人将尸体运走。
众人叹息着散了。
顾出白想起于家娘子的遗言,心里闷得慌,于二都丢了性命,哪里还能再娶新妻。
时绛摸摸顾出白的额发,安慰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你往好处想,俩人死亡时间相隔不过三日,指不定投胎时辰也相仿,下一世许能再结一世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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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出白夜里睡得不好,一合眼都是光怪陆离的梦,或战场硝烟血流成川,或鬼魅魍魉杀人如麻,或黄沙漫天乡人易子而食。
梦里的顾出白或是在旁观看一脸漠然,或亲自动手取人性命,手上沾着的血还在一点点往下滴,面前的人却已断了气,路旁的妇人指着他厉声喊道:“吃人的妖怪!”
顾出白便是被这句控诉彻底惊醒了,他起身,察觉到自己满头是汗,指甲不知何时戳进了掌心,留下一个个小口子。
顾出白将自己收拾妥当,并未知会时绛,径自揣着时绛给的那串铜板出了门。
天已经露出鱼肚白了,街上人却不多,好几个摊子都没半点生意。
行至一个小摊前,摊主热情地问:“小公子吃汤圆么?上好的猪油芝麻汤圆,可香着呢。”
顾出白见摊主面容和善,颔首道:“给我来一碗罢。”
摊主手脚麻利地把汤圆下了,又让妻子看着,自己招揽生意去了。
摊主妻子貌不惊人,温柔和善,将汤圆端了上来,提醒道:“仔细烫了,慢些吃。”
摊主妻子放下汤圆,又拿了个小碗来,放在汤圆边上,道:“先晾晾罢。”
语毕,她随丈夫一同招揽生意去了。
顾出白盯着碗里雪白圆润的汤圆,想起了昨日的事,被晚思杀了的于家娘子,被于家娘子附身的妇人,被新婚妻子毒死的王公子,以及尚且不知是他杀还是自尽的于二,要团圆谈何容易。
顾出白从善如流地将几个汤圆晾在小碗里。
而后,他盯着其中一个被不小心戳破的汤圆,想起了昨日遇见的黎三行,那书生昨日在他面前并无劣迹,但他故意藏拙,是否有何不可告人的?
顾出白四岁随时绛修行,已有十一年,他天资颇高,一点就通,但不知为何修为却总是上不去。
如果是道行低微的妖怪,他勉强能看出其真身。
但昨日遇见的君泊,君汝,黎三行,初到青橙镇遇见的萧漪,和他交过手的千重,他均看不出来路及深浅。
顾出白苦恼地想:是我修行不够用心么?明明都照着公子的要求一一做了呀。
顾出白夹起一个汤圆送入口中,确实是软糯香甜,连带胃也暖了起来,方才萦绕的忧虑好容易散去了一些。
小摊又迎来了两个客人。
俩人刚坐定,点了两碗汤圆。
其中一人道:“据说撷花馆的晚思失踪了。已有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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