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紧张。当心如死灰,还有什麽能让她波澜再起。
然而就在薛霏霏以为沈慕情即将破门而入时,沈慕情却猛地一掉头,脚步往外渐行渐远,伴随著一两句气急败坏的“该死”,以及随之而来的一阵重重的关门声。
他走了。大概,是去追阮眉了吧。
薛霏霏没有任何反应,连一丝呼吸也不曾乱,只是缓缓垂下眼睑,细软的睫毛是此时世界上唯一能够温暖她的东西,声音细如蚊蝇弱不可闻,喃喃自语:也好,也好。
反正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自己究竟要怎麽面对这一个人。
手中的验孕棒早就拿握不住滚落地上,上面那两条清晰到几乎刺眼的紫红色线条,一分锺前是预示幸福的欣喜若狂,一分锺後,却是充满嘲讽的当头一棒。
世界瞬息万变,她知道。可是,怎麽能变得这麽快……这麽快呢。
手掌颤抖著一遍遍抚摸过身下再不柔软只剩扎人的地毯,掌心无感,疼在别的地方。
她目无光彩,眼神涣散,仰起头,呆呆看著头顶那一片富丽堂皇的天花板,脑中忽然不自觉地回想起自己曾无数次地问过沈慕情,你那麽骄傲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怎麽会看上我的呢。而沈慕情也无数次雷打不动地回答她:我对霏霏你可是未见倾心,一见锺情呢。
每一次,永远都是那麽轻佻玩味的语气,邪气顽痞的笑容,她怎麽会信。她从来不信,只当一个油嘴滑舌的笑话在听。
可现在她终於懂了。
原来他没有骗她。原来这个答案,还真不是一句甜言蜜语的情话。
他早就认识她,看中她,瞄准她,像一个步步为营的猎人,在她必经的路上设下弥天大网,等待猎物上钩,然後一击必杀。
她多麽幸运在他动手之前发现了他的阴谋。她多麽不幸,这又有什麽用呢。
她已经把心给了出去,这不就是猎人最想要,和她最不能失去的东西。
而更让薛霏霏感到绝望的是,即便如此,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也狠不下心,让那个刚刚进入她身体里的小生命,从这个世界彻底地消失。
滚烫的泪水顺著冰凉脸颊簌簌滚落,滑进嘴角是苦涩的咸腥,再往下坠进地毯,无形无迹地融合。她错了,大错特错,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诺诺,无论是对秦深,还是对沈慕情。
第三十七章
薛霏霏蜷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身下的地毯不复温暖,而是一片令人彻骨的冰寒。
一个下午就这麽悄然过去,安静的空间仿佛让时间也静止了那般,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她放空思绪,任由自己沈浸在过去这一年点点滴滴的恋爱记忆里,混沌的大脑像一只装了发条的弹簧,难以抑制地一遍遍重复回想著过去那许许多多曾经令她感动到不能自已的动人情节……
然後她神色痛苦地用力闭上眼睛,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一些她以为只是浮光掠影转瞬即逝的片段,她竟然记得,全都记得,深到了骨头里去。
这时候她才恍然惊觉,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沈慕情为什麽会喜欢她?
耳畔尤是男人湿热缠绵的情话,带著她自以为是因为动情所以颤颤不稳的气息:
【因为,你是你啊】
是啊,是啊……薛霏霏惨淡地笑。因为她是她,是薛霏霏──孟易的前女友,不是别人啊。
曾经她觉得他们的恋爱过程就像一本毫无新意的言情,俗不可耐的多金妖孽霸气男主角,玛丽苏式的平凡路人小白女主角,多麽俗套,多麽无聊。
而如今真相大白,她真想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深深自嘲:哎,哎,薛霏霏,你的想象力还是不够啊,人家沈慕情大作家的心思岂是你等小民所能揣度得到的?看看看看,这峰回路转的一笔可不就扳回来了麽。
虽然这一笔简直狗血的一逼,比薛霏霏所有能想到的电视剧都更电视剧,彻底毁爆了小清新……
但它毕竟,是真实。
薛霏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窗外太阳就快落山,她打开灯照亮半黑的房子,拧开水龙头弯腰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温让她清醒。
当再抬起头,镜中的人已然洗去方才所有的情绪,一张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脸,上面不见悲哀,不见痛苦,没有被欺骗的绝望,也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
她面无表情,有条不紊,冷静而严密地清理完房间里所有可能暴露她来过这里的痕迹,收好那根早已作废的验孕棒,然後高昂著头,健步离开了沈慕情的家。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忽然多出一个谁也不会注意到的普通女人。而这个女人却在好几个小时以前,还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美梦破碎得如此突然,但她没有撕心裂肺地哭,或者立刻打电话给沈慕情约他见面跟他摊牌,大声骂他疯狂打他。
她没有。本来她也以为自己会这麽做,结果她没有。看来这次打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她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再选择失踪和逃避。同样的招数用一次也就够了,更何况上一次用,是因为她天真地以为沈慕情的确喜欢自己,所以潜意识里,她是有恃无恐的。
而现在她对此已经没有信心,那又何必……又有什麽资格,再去矫情。
接下来的日子,她以前该怎麽过,现在就还原封不动照样怎麽过。
上学,实验室,图书馆……当然,还有避免不了的,沈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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