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四处起火一片乱局,这时宣府的奏章又到了,沈棨声称宣府边军枕戈待旦、誓死效命,东虏胆寒不敢越边墙一步,同时揭发丰州私款东虏,边外海子附近也出现丰州商人与东虏互市,据说东虏还曾派使至丰州,沈棨建议朝廷查问究竟,切不可姑息养奸。朝臣们对此兴趣不大,在他们眼里丰州人与蛮夷无异,与东虏之间打个头破血流也好,做点小生意赚钱也好,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大明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那还顾得上他们,但首辅周延儒却极为重视,专门召开内阁会议商议此事。
“诸位大人,通政司也转来状告丰州的文书,真不少啊!屯田总兵勾结大明奸商、贼盗,擅开铁矿、盐场、收容逃犯、贩卖私盐、走私禁物、偷运白银、私发钱钞,大同巡抚及屯田道皆不能辖制,其所作所为实属大胆包天,大明开国近三百年,何时出过如此悖逆之徒!”周延儒拍着桌上厚厚的公文,瞟了一眼温体仁,又继续说道,“本阁还听说丰州在沈阳开设商栈,私贩货物与东虏,如今又有私款东虏之嫌,而其大败建奴既无首级呈送,也无献俘京师,屯田总兵莫非虚报战功,实则私通建奴?本阁有意请皇上准了宣府巡抚所请,彻查丰州不法,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本阁附议,丰州虽附我大明,但不服王化久矣,借互市之机兴风作浪,与不良官吏结党营私,据说太仆寺山西分司、河东盐运使司也卷入其中,任其继续必成大患,这次也须一并彻查,清除这些大明的败类。”新入阁的郑以伟表示支持。
徐光启有些犹豫,迟疑片刻说道:“丰州原属蒙古土默特之地,归属大明未久,就怕急则生变呀,本阁以为我神宗皇帝曾赐名夷城库库和屯为归化,大同屯田道奏报业已收回,不如在大同边外设归化镇,遣得力抚臣辖之,再徐徐图之。”
“徐阁老深谋远虑,此事可细细商议,不过眼前的事也缓不得,不把屯田总兵制住,以后何人能镇抚丰州?本阁拟着令大同巡抚督办此事,分巡冀北道娄子敬年初由太原通判转任,此人素有廉名且刚正不阿,可协理此事”周延儒有些急不可耐,徐光启只好表示附议。
“就依周相所言,察举不法理所当然嘛。”温体仁被盯了很久才开口,他的同伙吴宗达也点头附议。
既然无人反对,周延儒的提议通过了,内阁立刻拟旨彻查丰州不法,同时奏请设立归化镇。
温体仁、吴宗达出了紫禁城,又悄悄凑到一起,吴宗达神神秘秘说道:“****,你听说没有?最近大同、宣府与宜兴多有往来,还有许多南直隶、浙江商人也偷偷拜会他,宜兴今日有所反常,把一个小小的屯田总兵盯住不放,其中定有隐情。”
“大同、宣府两镇巡抚皆乃宜兴私人,盯住那个毫无背景的蛮夷,大概是为私属泄愤吧,”温体仁冷笑着答道,走了几步突然惊呼道,“不对,大同、宣府一定出事了,否则他不会如此急迫。”
“我们该如何?宜兴想欺君罔上,绝不能让他得逞。”
“把虚实打探清楚再说,还有,找人通报屯田总兵,就说朝中有人断他的生路,还要赶他走,一定要快,让那个蛮夷去对付宜兴。”
内阁拟订的诏书送到内廷,年轻的皇帝正焦头烂额——黄河决口,灾民百万,朝廷不但拿不出赈灾的钱粮,连蠲免赋税也做不到,只好免了以前的遁税了事,这根本无济于事,但他又能如何?他看了一遍诏书,草草批红同意,其他的引不起兴趣,但归化开镇也算开疆拓土,也许见到列祖列宗能有所交待吧。
六月末,宣府传来金军撤军的喜讯,朝臣们一片欢呼,庆幸大明躲过一劫,然而没高兴多久,宣大三镇突起风波,朝廷再次陷入混乱。
李榆这段日子过得特别惬意,老婆怀孩子自然有女仆侍候,他也帮不上忙,大多数时候都被宋统殷抓去读书——三间茅草屋,加上三十来个孩子,这就是丰州书院,不过宋统殷还算满意,而且认为其中的张之耀、李曜有读书的功底,只要加以教诲,有可能十年内考取举人,反倒是李榆让他很失望,这家伙还不如以前了,把大明的封建主义核心价值观忘了个精光,很有必要重新开蒙,于是李榆被宋统殷揪着耳朵去和一帮小孩读《孝经》。
李榆无所谓,《孝经》又不是没读过,刘之纶教的还记得一些,糊弄宋统殷够用了。李榆最想做的其实是种棉花,还专门向宋统殷请教,宋统殷气得想揍他——边外霜冷棉花活得了吗,吴牲胡说八道你就信,他自己怎么不去种?不但宋统殷说种棉花是痴心妄想,农牧所主事杨大志也吓了一跳,说了声“大统领饶了我吧”就跑了。
不过,李榆还是找到合作者——鄂尔泰家的老大、农牧所的道尔吉,这个人以缺心眼闻名于丰州川,据说长到三岁还说不清话,教他写个字,别人学三遍就会,他学一天也记不住,问他羊群里有几只羊,他非得数一遍才答得出来,马上再问一遍,又得重数一遍,成年之后连差事都找不到,当官容易受骗、当兵手脚太慢,做生意脑子太笨。鄂尔泰聪明一世,却生了个傻儿子,只能自认倒霉,干脆让他跟杨大志学种地,没想到道尔吉却从此大放异彩——农牧所要日复一日到各处田间地头记录田里庄稼长势,区分不同品种的生长变化,最后还要统计产量、评定质量,然后再选取其中的良种培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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