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受不起,大明三十岁以下挂都督衔的总镇总兵唯你一人,本官没有看错你,大明第一战将非你莫属。”洪承畴答道。
李榆说曹文诏也是大明头等战将,洪承畴却笑着摇摇头——他和曹文诏的关系有些微妙,曹文诏是他一手提拔到临洮总兵位置上的,地位还高于李榆当时的屯田总兵,但这个人太好名利,对朝廷百依百顺,对老恩主却有些三心二意,在庆阳打完南墺一战,招呼也不打就奉旨跑去山西,全然不顾西北剿灭残寇也同样兵力紧缺,最近又受命督领邓玘、左良玉、李卑诸将,看样子不想回来了。相比之下,洪承畴觉得李榆就好得多,虽然脑子简单爱惹事,但谁对他好就认谁,而且敢不顾王法两肋插刀,这样的人最靠得住。
洪承畴拉着李榆坐下,两人开始促膝长谈,李榆哀叹自己命苦,拼命朝前挣扎,却总是到不了头,丰州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人口压力又逼得他进套内寻找出路,可解决套内几万人吃饭穿衣太难了,每天都有如履薄冰的感觉。
“大人,屯田不易啊,土地好办,但农具、种子、牲口,还有人住的房子、穿的衣物、秋收前的口粮,样样都要花钱,您担心榆林镇官军投奔我,其实我更怕,多来个人就多张嘴,您要是放个两三万人出关,我只能拔腿逃了。”李榆苦笑着说道。
“汉民不必过于忧虑,河套之地沿河沃土千里,运作得当可养活二十万人以上,你已经没有退路,知其难而为之吧,本官也会尽力帮你一把,”洪承畴也很不好受,陕西同样缺粮缺棉,想帮忙却无能为力,他有些凄苦地说道,“陕北贫困,又逢天灾**,朝廷无力救济百姓,人口损失在所难免,食肉者坐视百姓饿殍千里,而西北百姓怨恨本官杀戮过重,可本官又能怎么办?不剿贼陕北人都得饿死,剿贼也许还有一半人能活下去,本官也没有退路了。”
洪承畴站起来踱了几步,回首对李榆说道:“汉民,你能在丰州养二十几万生民,在河套也同样能行,把察罕脑儿卫重新建起来,本官向你开放榆林城外的红山马市,还会设法支援你一些钱粮,河套土地好于延绥,经营几年定能成气候,如此一来流民多了个活命去处,也许西北危情能有所缓解。”
李榆使劲地摇着头,不住地说道:“我做不到,做不到呀!”
洪承畴按住李榆的双肩大声说道:“汉民,你能做到,也必须做到,看看那些垂死的西北人吧,给他们一些希望!”
李榆昏头昏脑答应了,以后三天里洪承畴总把李榆带在身边,教他熟悉大明各地的风土人情、地貌物产,还分析讲解大明的国制、军制。令李榆惊奇的是,洪承畴毫不隐晦对大明的批评,认为大明开国之初就隐患丛生,就比如眼前的边墙,修筑万里之长,养兵百万之众,耗尽了大明的国力,临战之时却无兵可用,几乎就是天下的笑柄,而这却是出自太祖守成持家思想,洪承畴反而赞扬丰州朝气蓬勃,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开创出一条治国新路。李榆也被洪承畴的才干所折服,觉得刘之纶师傅的书生气实在太重,洪承畴却认为刘之纶能到丰州是李榆的福分,此人虽然迂腐,但廉明刚正、才华过人,几乎是当今完人,丰州靠夷人、流民、马贼和逃犯创立了基业,但下一代人不可能像父辈那样讨生活,而需要明是非、知廉耻,刘之纶就是效仿的楷模,李榆马上明白了,回去后要把他师父像圣人一样供起来。
李榆走的时候,洪承畴还送给他五百石粮食和五百匹青布,感动得李榆几乎落下眼泪,千恩万谢后才离开花马池。洪承畴望着李榆的背影也松了口气,榆林边外的李榆稳住了,虎墩兔憨孤掌难鸣,已无力掀起风浪,垂死之徒不足为惧矣。
十二月下,丰州参议大老王,也就是前太仆寺主事、现任大明通缉犯王登道大摇大摆到了红山马市附近的镇北台,镇北台操守以前跟张鼎干过马贼是自己人,恭恭敬敬把大老王请进堡内,刚过正午不久,灵州盐课司主事带领一帮官员和盐商同伙也赶到了。这场分赃谈判是事先约好的,尽管主事大人瞧不起私盐贩子,但大老王不一样,人家是赐同进士出身的正五品,当过央企总部高管,算得上是前辈,而他不过是个举人出身的正七品、央企地方分公司的头目,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虽然人家出了事被通缉在案,但还能全身而退,这就不能不佩服,检举揭发那就算了吧,大家都是生意人,江湖的规矩都懂。
“王大人,下官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灵州盐课司主事恭恭敬敬向大老王行礼——只要人还没有下大狱,官场的规矩就得遵守。
“刘主事免礼,本官现为归化总兵府参议,特奉总兵大人之命与尔等商谈盐务事宜,”大老王官倒架子不倒,板着脸训斥道,“尔等胆子不小呀,连我丰州的盐都敢查禁,总兵大人的虎威岂容尔等冒犯,立刻把抓的人都放了,查获的盐也一律归还。”
大老王太张狂,简直目中无人,上来就让对方俯首称臣,刘主事的脸色立刻沉下来,他的同伙气得跳起来,他们抢市场可是死了人的,要不是打不过对方,地方官府又不出力,根本就不想和对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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