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见过老人家。”荀玉卿笑吟吟道,心中却隐隐起了离开的念头。
“既是小少爷的朋友,自然是欢迎至极。”苏伯的语气不冷不淡,看起来就如他的外表那般不好亲近。荀玉卿牵着驴子,愣是半点没听出一点儿‘欢迎至极’的意思,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是微微笑了笑,随着岁栖白进去。
岁寒山庄的大门口种了两棵老松,其余的则应当都是梅树,因为季节未到,光秃秃的一片,颇有些寒景凄凉的意味。
“……说起来,你既然爱梅。”荀玉卿四下打量了会儿,问道,“那种不种果梅?”他这话问得自己都笑了起来。
岁栖白回过头来瞧了他一眼,极平静的说道:“不种。”
苏伯这时已牵过驴马,找人将它们带去妥善安置了,这会儿跟在两人后面,更是闷闷不乐,要是眼神如刀,这会儿荀玉卿怕是背上都被千刀万剐了,但到底荀玉卿瞧不见,他看着岁栖白一脸认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只道:“我是不是极不风雅?满脑子只想着吃,白糟践你这些精心照料的梅花了。”
“各有所爱,不必在意。”岁栖白倒没有生气,似乎也不是很明白荀玉卿在笑什么,只是摇了摇头道,瞧他认认真真的模样,怕是打生下来,也从没有人与他说过几句趣话,开过半句玩笑。
荀玉卿将眼角笑出的眼泪揩去,直起身体来,若这会儿换一个人,恐怕他不但要嫌弃无趣无聊,还要觉得尴尬了。但眼下换做是岁栖白,荀玉卿却一点也不觉得乏味,只觉得他这人实在是认真的有些可爱,目光不由得越发柔软了起来:“岁栖白,你这人真有意思。”
这约莫是岁栖白破天荒的被人夸做“有意思”,当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竟叫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过了好阵子,他才道:“你也很有意思。”
苏伯抄着手,在背后冷冷哼了声,荀玉卿的笑微微一顿,知道身后这位老者对自己怕是很不满了。不过打从一照面起,不知为何,他就感觉这位苏老伯对他很是有些敌意,就好像……就好像是见着了儿子带狐狸精回家的老妈一样。忧心忡忡,又敌意深重。
呸!想什么呢?哪有把自己比作狐狸精的。
荀玉卿摇了摇头,甩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倒也没多在意,他到底只是跟岁栖白交朋友,在岁寒山庄也不过打算小住片刻,并不会住上个一年半载的,至多这几日,忍忍这老人家就是了。
而且就按目前来讲,苏老伯虽然不见得多喜欢他,但却还不至于失礼,毕竟他又不是人民币,也不能要人人都喜欢他,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成了。
“苏伯,你身体不大舒服吗?”岁栖白淡淡道。
听着岁栖白开口关怀,苏伯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顿时挂上了如同三月春风般的笑容:“小少爷挂心了,我没事儿,身体好着呢,只是人到了年纪,不得不服老。”
岁栖白“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荀玉卿险些又要笑出声来了,他微微抖了抖肩膀,努力把笑憋了回去,露出极严肃的表情来。在看书的时候,他心里总觉得岁栖白生性冷酷无情,似乎只为大义而生,但真正遇见了,相处过了,他却又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也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一个灵魂。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有趣,其实早在遇见卜旎的时候,荀玉卿就知道因为时间跟剧情的不同,许多人物也许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种性格,但他真正接触到了岁栖白,并与岁栖白成为了朋友之后,他才更为深刻的了解到这种截然不同。
既是第一次来做客,本应该到主厅去,主客相谈,喝杯茶,说点有来有往的废话,最后再安排居所。但鉴于荀玉卿这一路跟岁栖白已经说了足够多的话,岁栖白便直接带他去了客房。
客房里已放着荀玉卿的行李,岁栖白将他带到了,便道:“你好好休息吧。”他似乎已有了什么想法,但并未明说,只是微微带了些笑,口吻是难得的关怀与柔和。
荀玉卿隐隐感觉到岁栖白似乎对自己有些歉意,却又不知这歉意是从何而起,就点点头道:“麻烦你了。”
岁栖白没有再说话,而是很快就转身离开了。苏伯自然是跟着他一道。
荀玉卿待见着岁栖白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这才进了房间,屋内不甚明亮,他便将烛火点起,又微微小开了窗户。客房收拾的颇为干净,但总给人一种凌厉简洁之感,仿佛不是休息的地方,而是一间供以修行的静室。
也很有岁栖白的风格。
荀玉卿绕着整间屋子走了一圈,心中实在有些好奇刚刚岁栖白的态度,思来想去,又走出屋去,悄悄跟上岁栖白与那苏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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