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今日怎么有空在这锦廊上,昨晚一别倒叫咱家十分想念呢。”
文以宁嘴角抽了抽,转过头去,却看见一身蟒袍、头戴三山帽的卫奉国,他身边跟着昨日奉茶给文以宁的小太监。
一眼看过去,在太阳照射的宫墙阴影下,卫奉国的身形一半在阳光之中,一半没入阴影。
可是,
他那张脸却因为他高大的身材,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展露在了阳光里。
文以宁移开了视线,回过头来,没有说什么,心跳却漏了几拍。
这会儿,卫奉国已经带人走到了文以宁的轿辇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娘娘?
文以宁看了卫奉国一眼,却不知为何看见了对方微笑的脸,终于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只别过脸,“平身吧。”
“谢娘娘,娘娘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卫奉国好像根本看不见文以宁的脸色,还有如意和平安黑着的脸——这个宫中还没有人敢叫文以宁“娘娘”。
卫奉国是第一个。
“我们‘主、子’准备去听竹馆,”如意开口抢白。
文以宁看着如意孩子气的行为,摇摇头苦笑,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了卫奉国的话:
“那赶巧儿,咱家也正好要回监视馆去,正好同行。”
文以宁看了卫奉国一眼,锦廊确实是最近的道路,自己没道理不让对方一起走,只能默许。
只是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文以宁开了口:
“正好卫公公你来,你监视馆的人肆意责打宫女,你预备如何处置?”
“千岁大人,千岁大人饶命,我们、我们不是有意的……”
那些太监原本在文以宁面前还偷奸耍滑、故意欺瞒,可是自从刚才卫奉国过来开始,文以宁注意到跪着的几人不仅变了脸色,现在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你叫我什么?”
“千……”文以宁发现那个太监抬头,看了卫奉国一眼,又看了看他,这才连连磕头,“大、大人!”
卫奉国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宝怜。
“大、大人!奴才们知错了!求您、求您绕过奴才们的性命!”
“不过一套青瓷而已,”卫奉国终于在对方不断磕头高呼饶命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她到底是个女孩子,你们下这样的狠手……”
说着,文以宁看着卫奉国当着众人的面儿,啧啧了几声,走过去亲自扶起了跪着的宝怜。将宝怜上下一个打量,夸张地长叹一口气道,“真是一点儿也不懂的怜香惜玉,这么漂亮的姑娘,嘴角都被你们打肿了。”
说着,用指肚擦掉了宝怜嘴角的血迹,卫奉国头也不回地对着地上跪着的人说道,“还不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快滚?”
太监们得了免死的令,立刻屁滚尿流地站起来收拾了瓷器准备离开。
卫奉国却又忽然开了口:
“等等。”
“千……不,大、大、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代我转告外御史大人一声,”卫奉国忽然弯下腰去,拉起了宝怜的手放在唇边,深情款款地笑看宝怜说道,“青瓷虽好,不如美人。”
这话一出,宝怜脸红了,太监们惊呆了,如意张大嘴巴闭不上了。文以宁、文以宁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文以宁此生最恨轻佻之人。
“卫、卫公公,您、您说什么呢?”宝怜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卫奉国的力量她哪里敌得过,只能满脸通红、压低了声音对卫奉国道,“皇、皇后主子还在呢!”
可是,不管声音怎么控制,文以宁的轿辇就停在他们身边。
文以宁挥了挥手,将如意拉回现实中,让如意起轿,并且看也不看卫奉国,“卫公公你们请自便,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唉?”卫奉国惊讶万分地回头看着他,“娘娘方才不是答应要与我一同走的吗?等我片刻又何妨?”
说着,也不管文以宁是不是同意,招手叫来了小太监,让小太监送宝怜回去,这才走到了文以宁的轿辇旁边:
“难不成娘娘是吃味吗?”
“我为什么要吃味?”文以宁皱眉,下意识就回了嘴。
如意更是恶狠狠地瞪着卫奉国,昨夜看卫奉国将主子送回,还以为他是好人呢!
“哈哈哈哈——”卫奉国却开怀大笑起来,也不作答,只带着不紧不慢地跟在轿辇旁边,然后自然而然地起了一个话头:
“听闻西十二宫闹鬼,娘娘您一个人去听竹馆恐怕不大安全吧?”
“不劳公公费心。”
“我们主子身边那么多人保护,卫公公您就不要瞎掺和了。再说了,主子是去见他的妹妹,公公您跟着去做什么呢?”如意插嘴,看了一眼隔着轿子的卫奉国。
文以宁此生最恨轻佻之人,如意也是。
“若是真有人保护,又怎么……”卫奉国自言自语了一句,看见文以宁投过来的奇怪眼神,却终于将话给吞了下去,无所谓地笑道:
“如此也好,那咱家就将娘娘送到听竹馆门口。这么一段路,娘娘不会小气到不允许咱家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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