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他轻声喊。
淑节大约是在屋外睡着了,听不见这样小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见全无反应,他忽然拍着床板,大声地、就像是有些恐慌般的大声喊道:“来人!淑节!颜灯!来人!”
淑节这才听见,骤然惊醒后听见这样的喊声,吓了一跳,赶紧冲进屋里来:“主子怎么了?”
常明兮指着屋子里:“都给我点上,把灯都给我点上,一个也不许落!”
淑节不知发生了何事,此时也只能慌忙应道:“是!”接着拿来火石,把屋里每一个蜡烛都点亮了,明晃晃的灯光将屋里照得有如白昼,甚至有些刺眼,但透过薄沙床幔,照在常明兮的眼中,却是一种异常柔和的光线。
“主子,您……您还好么?”淑节忐忑地问道。
常明兮抱膝坐着,一直睁着眼,直到眼睛张得酸痛,才把头深深埋进手臂里:“我做了一个噩梦……”
“那奴婢下去做碗安神汤,给主子压压惊。”淑节道。
常明兮手背向外,挥了挥:“不用了,你下去吧……”
“可……”
“下去吧……”
淑节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拗不过常明兮,只好屈膝行礼:“是。”
那晚,也不晓得说是烛火守了常明兮一夜,还是常明兮守了那一夜的烛火,总之,也就这样在床上坐了过来。
而同样的,淑节之后也再没有睡着,屋内的烛火实在是太过明亮,她总担心若是不小心被风吹翻了一个,走了水可就出大事了。她一直小心盯着屋里的情况,一个晃神间,仿佛真的看见花榭熊熊燃烧的模样,那样的逼真,就如同眼前屋里明晃晃的光。
25、第二十五章 穆也
当人们真正开始意识到冬天来了的时候,常明兮再次回到了御书房。那一天下了朝,仲仪推开御书房的门,看见常明兮静静地坐在那张小桌子的后面,头发散在桌面上,头略略有些歪着的看桌上的书。
炭火熏得屋里暖暖的,仲仪解下脖子上围的羊毛领子,随手递给站在一旁的朱振,接着走到书案后坐下,摊开折子。
一个没有行礼,一个没有责备。
就如同常明兮没有离开那些时日,就如同他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在这个时间推开门便能见到。
折子批了一半,仲仪提起笔的时候,眼睛一瞥看见常明兮的双颊被暖气熏得有些微红,心里兀的就是一动。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今天推开门的一刹那,他是觉得惊喜的。
同年的十二月底,京城降下今冬的第一场大雪,裴铭将军班师回朝,一同入京的,还有西宛国使节扎台可汗最小的儿子——穆也。浩浩荡荡的军队,在入宫的干邑门的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
仲仪将穆也等一干人安置在了西乾行宫,先是好吃好喝地安排着住了两日,又差人请他们游览京城,第三日,才预备在嘉兰殿设宴,迎接来使。
“明日你随朕一同去嘉兰殿。”仲仪一面在折子上落下朱批,一面头也不抬地说。
御书房除了常明兮,还有一同随侍的朱振在,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仲仪指的究竟是谁。
仲仪见久久无人应答,便依旧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只是毛笔的尾部朝常明兮轻轻一点:“是你。”
常明兮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微臣不适宜出现在那样的场合。”
“有什么不适合的?”仲仪也放了笔,身子往椅背上闲适地一靠,反问道。
“身份,”常明兮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于情于理都不合。”
仲仪哼笑一声:“身份?你现在的身份,可是他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每日伴驾,可算是朕的宠臣。”
“宠臣”二字一出,常明兮面上神色有异,就连一句不发仿佛暂时性失聪的朱振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一丝诧异。
常明兮道:“皇上莫非是觉得那日的茶水不够烫,还要说这样的话来折辱微臣。”
朱振听了,因那日不在场,便有些不明所以。
回想起那夜的事情,仲仪意外地没有动怒,只是薄唇一抿一张捉摸不透的面容:“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西宛国一事你为朕出了不少主意,明日设宴又怎能不去?你若有顾虑,明日便打扮成朕身边的一名小太监,低着些头便是了。”
终究还是想看看这位西宛国最小的王子长得是什么模样,被仲仪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动心。正考虑间,一抬头看见仲仪也看着自己,眸子里是少有的温润安定。
“知道了。”他懒懒地转回身子,道。
实不该事先就怀有太大的希望,第二日随着仲仪踏入嘉兰殿,常明兮穿着朱振的衣服,低头在群臣中走过。路过的时候他偷偷瞄了一眼穆也的模样,平平无奇的番邦人的一张脸,下巴上缀满了络腮胡子,眼角稍挑,眉毛上扬,看起来是个易怒的样子。
他身边站了两名侍从,只不过他穿的是鲜亮的紫红色,而那两名侍从穿的是暗赭黑腰带,皆是头发微卷,额角处垂下来两缕,身姿挺拔魁梧。
仲仪落座,臣子与妃子们站起来,一同跪下,山呼万岁。唯有那穆也一脸倨傲,也不下跪,只是左手叉腰,右手按在左肩头处,浅浅地鞠了一个躬。
仲仪登时就有些不快。
一干大臣见仲仪久久没有喊“平身”,心中都有些疑虑,右丞相燕朝泽抬首,看见穆也仍是站着,便怒喝道:“穆也王子,见到我朝君王何
喜欢花榭请大家收藏:(m.jdxs.win),经典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