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懿没有看柳下智,他轻笑起身,“是的。”子懿将面具扔在柳下智面前道:“幽翳不让人看他的脸,是因为那是一张已死之人的脸,因为那张脸又是他身份的象征。”
柳下智无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即便只是一张面具,他还是有些忌惮。“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人?”对朝堂了如指掌,一双深眸能洞察人心,仿佛所有人的yù_wàng都逃不过那人的眼睛。
“安泽恒。”
柳下智退得更远,奈何院子并不大,他才没退几步便背贴上了泥墙。
他知道安泽恒,那年的投毒之事全国上下无一不晓,就像百安子懿是个罪子一般人尽皆知。真的很可笑,一个人做好事,人们会感激却不会记得太深刻,可若一个人做了令人发指的恶事,人们会憎恶铭记,至死方休。
“你是说幽翳就是那个当年为早登帝位,向皇帝投毒的太子?可他早已自焚在了玉明殿里……原来他并没死?”所以那个幽翳才会这么傲,所以他总是不露脸,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是因为他自生下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继承下任帝位的太子,同时也是弑君弑父的犯人。
“真是厉害,居然使计金蝉脱壳,尔后又在宫外建立势力,真的厉害。”柳下智重复说着厉害两字,因为那是由心的。
一旁的尧宜铮终是说话了:“不,那不是金蝉脱壳,公子真的险些死在玉明殿里。若不是玉明殿是公子的寝殿,若不是公子年少贪玩曾在寝殿里挖了一个深埋地下的斗室,怕也真的在那地方化为灰烬了。”
尧宜铮道:“而且当年他也是被陷害的,是安泽祤陷害的公子,公子做的一切不过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柳下智想起那次子懿被诬陷下狱,即将行刑的那一日,太子却在宫中当着宫女太监侍卫和大臣的面,拉出泰和公主并将她杀害。此刻他算是明白了,那当众杀了泰和公主的人不是安泽祤,而是安泽恒。
“那……幽翳公子在何处?”既然都能让他知道身份了,见一面又有何难。
子懿道:“我就是。”
柳下智怔愣了片刻,突然仰面大笑:“我知道了。我柳下智服!你们要我做什么,说便是了!”既然之前他屈服的不是江湖术士而是本该是真命天子的安泽恒下,他还有什么不服的!
只可惜英年早逝。
是夜,于城南门飞驰出两匹快马,赶着星夜,朝十里外的村落奔去。
马赶到村落的山脚下后,两人下了马,摸黑徒步登上进村的路。直至东边天空亮起微光,趁村民未醒那两人才从村里出来,骑上马回城。
“主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跟在安泽谨身后的属臣担忧的说道:“一旦做了,就绝无退路了,要么成功,要么……死。”
这安泽谨是知道的,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的。但他也知道,他不做,不仅要惶惶终日,还会朝不保夕,不知道哪一天脑袋就掉了。
说白了,做就等于还有机会,不做就是在等死。更何况安泽祤已经死了,皇宫里争夺嫡位怕是更甚了,不仅皇子争,那些妃子也会争,自己的儿子做了太子将来她们就是太后了。
此时皇宫里恐怕已经波涛暗涌了。
“为什么不做?”安泽谨反问道。是啊,为什么不做,成功了,他便万人之上。如果都是要死,他为何不挣扎一下,他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宁为锤着他的老腰在泥墙篱笆围起的院子里喘气:“哎哟我的老腰,真是要断了。”
子懿被劫走后有人留了个地址给他,他雇了马车紧赶慢赶也还是比子懿慢了几日,主要是他这把老骨头禁不住颠簸,实在没办法日以继夜的赶路。
子懿端了杯水,宁为接过一屁股坐在了凌霄藤架下的石墩上,喝了水这才缓了过来。
“小公子,住这你也想得出来,爬这儿的阶梯能去老夫半条命!”
子懿笑了笑,接过空杯又替宁为倒了杯水:“寒舍简陋,没有茶叶。”
宁为将水接过放在了地上,拉了过子懿的手腕替他把脉。把了半晌后宁为似乎有些不高兴,甩掉子懿的手,旋了身子背对了子懿。
知道有些人越老越孩子气,子懿有些无奈道:“宁大夫,子懿无事。”
宁为立即转过身来瞪着子懿道:“无事无事,那什么样才叫有事?”
子懿垂下睫毛,没有说话,可是那一瞬间的茫然却是被宁为看到了。他一大把年纪了,亲人在战乱中失散的失散,死的死,这么多年来都是独来独往,可是看到子懿还是心疼得不行。
子懿与四年前他在公主营帐里第一次见的时候更深敛了,但眼神又与过去的不同,过去的子懿双眸如苦井死水,如今却是如一泓清水。只是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怎么会知道爱惜自己。从小到大,没有人教他要爱惜身体,每一个人都巴不得他时时刻刻浸在痛苦里,身体和内心的痛苦。没有在乎他的人,活着生不如死却偏偏不允他死。
只要不死就可以了。只要不死,身体伤了也会好的。只要不死,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的身体能够撑到他把想做的事做完,剩下的到底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所以他明明脸色惨白如纸,明明在淌着冷汗,痛得要命,却还是说无事。仿佛对于他自己没有什么是忍不下去的。可他偏偏却不能容忍那些孩子,他在乎的和那些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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