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从半空俯瞰兰月轩,层层的院墙如是莲花花瓣叠叠相拥,可是也围不住人奇诡的心。高门大宅,朱门深院,里面演绎着怎样的光怪陆离,人的心思千转百回,是道不尽的喜厌爱恨。
兰月轩的堂中总有匆匆而安静的人影,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此时堂中仅有四人,老太君、鱼清池、云峰、云霄,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像深夜的湖水,静谧中藏着诉说不尽的深邃。
老太君淡淡道:“这一次是我们疏忽了。”这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然而云峰、云峥感受到老太君眼中射出一丝冷光,心中一凛,如芒刺在背。云峰沉默不语,云霄忙道:“太君息怒,是我等考虑不周。”
老太君闻言怒喝道:“考虑不周?岂止是考虑不周!云峥这几年来的手段和智谋,你们又不是没领教过。这一次,你们如此掉以轻心,真是愚蠢之极!”云峰、云霄顿时心中一跳,噤若寒蝉。
堂中的氛围陷入沉寂之中,仿佛空气变得沉重起来。半晌老太君怒色隐去,缓缓念叨道:“宋文卿,宋文卿……,我们真是忽略了这个人。”云霄见势道:“一封信支走了莫忆这个高手,却没想到又来了个和尚。要不是这个和尚,张水衣岂会清醒过来,本来有一场好戏,全被他破坏了。”
老太君眸光微动道:“清心法咒,岂是平庸之人能够修习的。清池,你说呢?”鱼清池轻声道:“修行至今,也只初窥门径。”老太君盯着鱼清池,目光难得有一丝温和,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要不是你适合这门功法,我也不会为你求来。”
云峰、云霄心中诧异,清心法咒的无形威力,他们已经间接领教过,当真不敢再以身试法,没想到鱼清池也善于此道。老太君又道:“宋文卿此人,以后多多留心。”云峰、云霄忙齐声道:“是。”
云峰问道:“张元宗、巫千雪还在云家,接下来该怎么办?”老太君微微思量道:“这七日内,你们不可轻举妄动,清池的病要紧。”鱼清池闻言身影轻晃,若不是巫千雪需为其诊治寒疾,只怕他们还没有这七日的安宁。
云峰又道:“那七日之后呢?”老太君眸子微垂,微笑道:“你们立即着手发帖,云家于四月十五晚设宴,宴请各派前辈长老和江湖名侠,一尽地主之谊。”两人闻言一惊,四月十五日就是第七日,老太君似乎比他们还不能等。
七日的宁静在诗画辉映的云家,更显的闲适轻松。巫千雪每日为鱼清池施针,与老太君相见在所难免,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坦然处之。除此之外,张元宗要么同巫千雪游湖赏景,要么同云峥饮酒切磋,要么屋中趺坐冥思。
在巫千雪最后一次施针之后,张元宗同她出了兰月轩,心中感受自是不同往日,这几日刻意的宁静只怕要结束了。两人心中淡然,缓步回到住处,还不待坐下,云峥的声音已经遥遥传来。他含笑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圆脸孩子,捧着硕大的托盘,放着四套各异的酒壶和若干酒杯。
张元宗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想起要喝酒?”云峥微笑道:“一来我知道大哥明日将要赶往囚龙寺,而今夜之宴只怕酒无好酒,二来还要求大哥一件事。”张元宗“哦”了一声,道:“到底有何事?你只管直说。”云峥含笑道:“此事等大哥尝完这些酒再说。”
张元宗佯装不满道:“你是打算先堵住我的嘴,让我不得拒绝,不过我可没什么君子之风,不一定答应。”云峥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这四壶酒绝对不会让大哥失望。”此言勾起了张元宗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酒让他如此笃定。
张元宗、巫千雪、云峥在院中亭下坐好,那孩子侍立一旁,阳光温煦,微风清凉,好不舒意。那孩子一言不发,摆放好精致银杯,拿起一灿然生辉的银制酒壶,为三人各斟了一杯。云峥道:“这第一杯酒名叫一线喉。”
张元宗惊异道:“这名字倒是古怪。”他端起酒杯凑近鼻下二寸,微微一嗅,酒气极为清淡,若有若无,垂眼一瞅,酒色清洌可鉴,几乎能都照见人影,若不是还有些丝丝酒味,只怕真如清水一般。
张元宗微微一顿,饮了这一杯,此酒在口中平和清淡,几乎是寡淡无味,他咽下之后疑惑地望着云峥,而云峥却是但笑不语。忽然,胃中似乎酝酿出一团火气,沿着食道,直奔咽喉,贯入口腔,一路攻城略地,酒气冲撞之下,只觉脑中轰然作响,浑身是酣畅的舒爽。张元宗不禁道:“妙,妙,妙。”而巫千雪也是微微一愣,淡红浮于脸颊,更添了几分妩媚。
待饮酒之人回味方酣,那孩子见机另换了橡木酒杯,拿起橡木酒壶又斟了三杯。云峥道:“这第二杯酒名叫暗香浮影。”张元宗持杯一闻一瞧,酒水泛着淡淡的琥珀色,犹如黄梅落入,杯中涟漪微漾,而酒气却是猛烈异常,犹如一团烈火。
闭眼饮了这一杯酒,入口初时虽烈,颇感不适,似乎要灼伤口腔,但咽下之后反而感到温和醇厚,似乎浓烈的酒味只停留在口齿之间。接着一股如兰似梅的香气缓缓升起,压住呛辣之味,盈盈于整个口腔,连七窍都弥散出淡淡的香味,令人沉醉。张元宗连连道:“好,好,好。”
那孩子恍若未闻,估摸着几人口中酒香淡去,径直又换了白瓷酒杯,拿起一白瓷酒壶,斟了三杯。云峥道:“这第三杯酒名叫岭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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